太和殿。
金色的龙椅冰冷,俯瞰着下方十个战战兢兢的身影。
这是恩科的前十名。
穆红缨按刀立于左,裴矩垂首侍于右。
空气,是凝固的。
李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为首的那个布衣青年身上。
“张居。”
“草民在。”张居出列,躬身,不卑不亢。
“你的卷子,朕很喜欢。”
“谢陛下。”
李彻手指轻敲龙椅扶手,殿内响起沉闷的叩击声。
“第一题,修路。你说以工代赈,分段承包。很好。”
“若,地方官吏克扣工钱,中饱私囊,该当如何?”
问题,来得毫无征兆。
张居微微一顿,随即对答如流:“回陛下,设监察御史,巡查各地。立‘功过碑’于路旁,工期、用料、工钱,一一公示,百姓自会监督。”
“说得好。”李彻面无表情,“像背书一样好。”
张居的额角,渗出了一丝细汗。
李彻的身体,微微前倾。
“第二题,守城。你说用骗。若敌人不上当呢?”
“兵者,诡道也。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比如?”
“比如……比如可诈降,于城门设伏。”
“若敌将多疑,不肯入城呢?”
“那便……”
“那便如何?”李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重锤,砸在张居心上。
“那便……草民……草民……”张居的语速,乱了。
裴矩在一旁看得心惊,陛下这哪里是殿试,分明是审讯。
李彻的目光,已经变得像刀一样锐利。
“第三题。”
“你说,‘暴君之名,非口舌可辩’。”
“说得不错。”
“那么,朕再问你。”
李彻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龙椅上走下,踱到张居面前。
“倘若,朕的犁,种不出粮食。”
“朕的路,修到一半就塌了。”
“朕的刀,也打了败仗。”
“届时,信、法、威,三者皆失。”
“你,要如何为朕,向天下人证明?”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所有策论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