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到苹如的冷漠,同时联想到她今天上课时反常的沉默,遂问:&ldo;苹如,今天上课怎么没听到你积极配合老师回答问题啊?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rdo;
苹如切了一块牛排吃了,抬起头来漠然地盯住嵇希宗,声音没有波动,没有感情:&ldo;希宗,今天,我想提前交我的情报作业。现在就交。&rdo;
嵇希宗心中隐隐不安,干笑:&ldo;怎么?昨天晚上有大收获和深感悟?&rdo;
&ldo;今天凌晨两点半,火车站发生了一起枪杀案。原本死者是要永远逃离上海,过自己的新生活。可是因为我,他罹难了。&rdo;
知道许烟生要马上离开上海,嵇希宗不待等苹如的消息,就在上海的各个交通点布下了网。
嵇希宗的干笑僵在了脸上。
苹如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嵇希宗:&ldo;因为我把我的同学当成很好很好的朋友,除了我失败的初恋,我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分享给他。所以当他变相地从我这里套取消息时,我没有一字一句的隐瞒。最终间接夺取了一条人命。一条父亲费尽心思拯救的人命。&rdo;
嵇希宗错开与苹如交接的视线,右脚微偏,想要逃离。
&ldo;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rdo;苹如斥问。
缄默了几分钟,嵇希宗如实相告:&ldo;国民党中央组织委员会党务调查处在沪专员。&rdo;
他的不隐瞒如晴空的惊雷般滚滚,却又皓白坦荡。
泪如雨下,苹如控诉:&ldo;你利用我,你利用我去害人。&rdo;
嵇希宗的背挺得笔直,语气也是不容置疑:&ldo;那是我的职责所在。&rdo;
苹如含泪呲笑:&ldo;你的职责就是害人吗?&rdo;
&ldo;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是共党。&rdo;
&ldo;共党怎么了?他们是中国人啊。&rdo;苹如无法理解。
&ldo;国共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我们放过那个共党,下一次死的就是我们。&rdo;我们两个字咬字很重。
苹如瞅着他:&ldo;干我什么事?&rdo;
&ldo;你不是决定尝试加入我的&lso;情报战队&rso;了吗?&rdo;
&ldo;我为什么要加入国共之间无谓的地下争斗?&rdo;先前的尝试不过是因为她的不了解。
&ldo;怎么可能是无谓的?&rdo;信仰受到质疑,嵇希宗急于辩驳,还是终于苹如的喝止,&ldo;停!我不想加入,一点都不想。你不必再说了。&rdo;
苹如愤愤跑了出去。
下午的课,苹如请了假,一个人在学校的柔道室里待了一下午。
欺骗,她那么讨厌欺骗。可十八岁的她一年之内已经有了两次被欺骗的经历,苹如觉得自己今年真是中了头彩。
窗外有扑簌簌的声音,苹如无精打采地望过去,细细碎碎的雪花接二连三不停地打在窗户上,像是要夺窗而入。
冬天到了。
☆、归来
时间流水飞快,要不是突然下起雪来,苹如恐怕都记不起现在已经十二月了。
写生美术老师老早就关注着立冬以来的天气,好不容易等到下雪,偏偏这一周他的课已经上过了,只能等下几周了。
很不幸,一连四周都没有等到今冬的第二场雪来,所幸终于在一月初放假前等到了雪,写生美术老师拿出他准备了好久的课题&lso;一枝素影待人来&rso;,一大清早就带着学生来到了闸北区梅林。
莫道行人早,更有早行人。
原本写生美术老师觉着下雪的冬天早晨行人会迟些起来,没想到雪地上早有一行行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