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惠猛地站起来,满脸酒醉般的通红,“公爷,郡公,我们都上当了,都上当了!”
黄五福、黄廷宝爷俩吃惊地看着阮文惠,不知道他说的上当是什么意思?
“咱们都把南贼莫五当成了广南阮氏的驸马,当成了广南国的一份子,所以总是用广南的实力来估算莫五。”
说着,阮文惠脸色阴沉了下去,表情非常痛苦,要是他早点可以看透这点,那自己家的西山军根本就不会主动去归仁送,战局也不会败坏到这种程度。
“而实际上,莫五根本不是承接广南阮氏衣钵,他实际上是在南洋的北人,推选出来的领袖。
他的背后,不单单是广南的嘉定,而是有整个暹罗以及整个南洋的北人在支持。”
说到这,阮文惠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莫五的军中,一定有大量的北人和暹罗人。
莫子布与郑昭不是翁婿这么简单,他们是血盟,莫五先用莫家的势力给郑昭打下整个暹罗。
而郑昭得到暹罗国后,又来全力支持莫五夺取广南!”
不得不说,阮文惠是真的聪明,虽然细节上差了些,但大体是让他给说明白了。
黄五福听完沉默了一小会,突然一下就蹦了起来,“快,快派人去通知靖王,一定要小心南贼的偷袭。”
黄廷宝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缓过神来,不过虽然他政治、眼界上有些弱,但军事上的能力甚至还在黄五福之上。
是以听到养父兼叔父这么说,黄廷宝很淡定的摇了摇头。
“阿爸,来不及了,南贼围顺化已经快一月了,而靖王大军已经十天没有消息传来。
如果惠的判断为真,那要么大军已经击破南贼不日就会来到,要么南贼已经得手,很快就要来合围顺化了。”
听到黄廷宝这么说,刚刚站起来黄五福又重重的坐了回去,半晌才看着阮文惠说道:“如果你所说为真,可还有什么办法?”
看到黄五福基本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阮文惠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对黄五福拱了拱手回答道:
“公爷,如今南贼大军还没有合围,顺化城中还有战马数百匹,依在下来看,拣选千余精锐出城吧,向北去探查南贼的动向。
若是南贼确实只是在围顺化,也无甚损失,再调头回来就是,不过就是承担一些会被南贼骑兵缠住的风险。
但若在下判断是真的,这千余精兵,未来就很可能是北河的倚仗了。”
阮文惠这话,说的是真够直接的,这实际上就是在劝黄五福将顺化城中的最精锐战兵挑选出来。
若真是北河主力在这里丧尽的话,这千余精兵,就是最后的扶持政权的力量了。
黄五福又站了起来,在书房来回走动思考着,忽然他转头看着阮文惠。
“只走这千余兵有什么用处?南贼真有你说的这般势力,别说千余兵,就是一万这样的精兵,也很难说保住北河。”
“公爷请听惠分说。”阮文惠压低声音说道:
“此番广南乱起,从归仁到最北面的灵溪长墙,各处都受了刀兵之灾,生民十去三四,道路、桥梁乃是水利都毁于一旦。
莫五就算想北上,没有一年半载的修整,也绝不可能成型。”
“更重要的是,如今北国龙椅上坐着的不是汉家帝王,而是旗人的大皇帝。
这旗人皇帝,素来警惕汉人如同防贼,三代帝王大兴文字狱,用前明年号都要杀头。
而莫家是连剃发易服都没做的明香人,至今还保留着汉家衣冠,这旗人皇帝能不忌惮他们?
如今咱们的黎氏大王是受过北国皇帝册封的,有藩国的身份在。
如果我们将这南贼之事上报,北国皇帝必然不能不管,如此即便拿不下南贼,至少也能让他不敢北犯。”
黄五福思索半晌,“若是北国管不了呢?”
这种事情嘛,也不是没有过,后黎朝大王黎利闹事,大明朝不就没管了嘛。
阮文惠摇了摇头,“我大黎太祖皇帝本是京人,驱明复国乃是天理。
莫贼是寄居之明人,祖籍雷州,就在北河之旁,他若立国能不觊觎两广,清帝岂能不管?”
“就算管不了,咱们还可以逃去北国土地上,带走金银财货到广州做个富家翁,哪怕就是去北边京城做个富家翁,不也比死于沟壑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