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了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关闭马市,对我朝边关贸易影响不大,但边关的稳定却不能大意。北戎人野蛮难训,睚眦必报,做事也一贯狠辣,不计后果。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他们一顿也可。只是此事也不可拖延下去,到底还需化解,那便由你出面给他们化解一下。”
赵頫想了想,心里真拿不定皇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事要让他出面化解。按说,这事该宰相和兵部、礼部管,几时轮得到他一个闲得数手指头玩的人管事了。而且,他身在吏部,更是管不到兵部去。此时赵頫更俯低身子,忙说:“陛下,臣不敢妄言。”
“当初你跟去角屯堡,也全程跟进和谈之事,对那边也熟悉。而且,林家的那个丫头是这次事件的主事之一,你对林渊也算有恩,在林家也能说得上话。由你在林家和北戎之间调停,可减少拖延。”
想到自己为了林渊的病向皇帝求情的事情之后,父亲揪住他的耳朵把他狠狠训了一通,骂他不知道死活,为了别人把自己陷入险地。那时他不服气,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件好事,并没想要插手朝堂上的事,怎么就不知死活了,这时听了皇帝的话,这意思是怪上了自己吗。
想到父亲说的话,林渊即使不是皇帝的心腹,也是朝中武官大臣,他生病自己为他忙上忙下,这是要干什么?别说是为了林芝,说了谁能相信。怎么,皇帝的大臣生病了他自己不会关照,需要你小子显能吗。
是啊!赵頫这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自己真是昏了头,这是想干嘛?自己这是想和皇帝抢人吗,还是对太子不满,要抢太子的路!
冷汗瞬间淌了下来,赵頫站在当地低着头,不敢动弹一下,更不敢说一个字。
看赵頫惶恐不安的样子,皇帝笑道:“不是让你主使,这事由魏卿家主使,你只是从旁协助。”
赵頫听了这话,那里敢轻易答应,仍是小心的说道:“臣愚钝,更是惶恐,那里能担得起这样的大事。之前去宁州,也是因在京里玩腻了,才跟着周大人去晃荡晃荡,便是连个人也认不全,整天只跟在林芝的身后逛来着。若是需要熟悉北戎的人,和谈的主使周大人和监事赵大人都能胜任。”
反正他喜欢林芝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了的,这时把她拿来当挡箭牌,他一点都不怕皇帝再说他故意亲近林家,是有什么私心和妄想。看来父亲还是说对了,林家,他这辈子是绝缘了。
“北戎人与林家结了仇,林家不可能放过北戎人。照林芝行事来看,很有些手段和心机,朕不想这事拖得过久,更不想因此致使边疆动荡。你可明白。”
赵頫听出皇帝已经不喜的口吻,立即缓缓气,恭声回答:“是”
皇帝也随意的说道:“你也不必担忧,知道你性子玩腻,你只需跟着魏卿家就行,别的也不需要你做。现在说说,这事依你,你会怎么做。”
赵頫知道,皇帝看似问自己,实际是想教导太子,便想到一个保守的办法。开口说道:“臣以为,可以派人往边关去查探事情始末,也可让边关守将回京陈情,两边同时进行,一来一回,也好有个对照,看北戎人究竟是何居心。此外,还可以派遣使者前往北戎,严正抗议他们的行为,表明我朝立场。若是他们真心悔过,愿意遵守和谈条约,那我朝也可网开一面,重新开启马市,互通有无。但若是他们仍不知悔改,继续挑衅,那我朝也不必客气,大可发兵征讨,以正国威。”
皇帝听了,微微颔首,道:“好,就依你所言。”又对太子说道:“你即刻代笔拟旨,传令边关将领回京,马市关闭期间,加强防御。同时,着礼部派遣使者前往北戎,传达我朝旨意。”
“是。”太子恭敬地颔首,立即提笔拟诏。
赵頫见无事了,便要告退,皇帝看着他温和的笑着,说:“你皇祖母多日不见你了,有空多去请请安。”
“是,陛下。臣告退。”
“嗯。”
恭敬地退出内书房,直僵着身子出了勤政殿,到了御道上,被太阳晒着时,赵頫才感觉稍稍缓过劲来。大汗淋淋,他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热的汗。
……
林芝接到林渊传令,京里来了旨令,林渊让她回京去陈述此次事件的始末。
李霞有些担忧,怕她这次做的这样果决,上面会为难她。
林芝笑着安慰他,“京里的点心不错,回来时,我给你带些。”
李霞无奈的看着她,她总是这样不当回事。
没有多带人,除了春柳四个、林海林江和竹苡外,只带了一队五十人的小队。带着一堆的实证,告别李霞和众人,先回了宁州。
“这次你回京说话、行事,一定务必要谨慎,不可多说、多做。”林渊一脸的凝重。
林芝看着两鬓已经染上白霜的父亲,心里一痛,笑着说道:“知道,我只会说事实,多的一句也不说。”
林渊叹口气,虽然他们在事发后第一时间便给皇帝呈递了密奏,但朝中那些恨不得事事都踩他们这些武官一脚的文官们,必定不分轻重、不分事实,只会一味落井下石。他担心林芝年轻,受不了气,那句话不经意说出来,被有心人抓住并放大,就会成为攻击他们的利器,进而失去皇帝的信任,引发皇帝的戒心。
“你回京后,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两种,马市重开,恢复通关,陛下会按功嘉奖,授你职位;另一个,就是朝中有人借这次的事搅和,马市重开,而你会被打压、被污告,甚至身陷困顿。”
看着神情认真、目光坚韧的女儿,问:“你还愿意回去吗?”
林芝看着父亲,认真的想想,说:“愿意。自我定下要除掉王达部和拖野部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那些文官不过是皇帝的嘴替,”
林渊看见女儿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厌恶的表情,心里微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