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满意地靠回软榻,笑意重新爬上眼角:
“去吧,让他们好好闹一场。”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轻声呢喃:
“六哥啊六哥,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烛火摇曳,映得他半边脸隐入黑暗,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仿佛蛰伏的毒蛇,终于等到了猎物松懈的刹那。
……
章台宫高阁之上,夜风猎猎。
始皇帝负手而立,玄色帝袍翻飞如墨,十二冕旒垂下的玉珠纹丝不动。
他俯瞰着咸阳城的万家灯火,眸光深沉似渊,仿佛能洞穿这沉沉夜幕下涌动的暗流。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浮现,黑冰台杀手单膝跪地,铁面覆脸,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
“陛下,孟氏死士已至骊山废矿,卫氏锐卒暗伏东市,三更火起为号。”
始皇帝未语,修长的手指在玉栏上轻轻一叩,声若金玉相击。
话音刚落,帝王广袖忽扬,截断余音。
杀手立即噤声,宛若一缕黑烟消散在檐角阴影中。
月光流淌在定秦剑鞘上,映出龙纹暗芒。
始皇帝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眼底似有星火明灭。
他凝视着六公子府的方向,袍袖间的竹简露出一角——
正是赢子夜那日呈上的《科举推行疏》。
夜风卷过简上朱批,那抹殷红在月色下妖异如血。
阁外更漏滴答,子时将近。
——子夜,你会如何应对?
……
夜色如墨。
赢子夜立于庭前,指尖捻着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叶片边缘泛着冷光,如同他此刻微眯的眸子。
“六殿下。”
阴影处,一名逆流沙刺客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枚染血的竹筒。
“桑海密报。”
赢子夜接过,指腹摩挲过竹筒上暗刻的纹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指尖轻挑,竹筒应声而开,薄如蝉翼的绢布上,墨迹如血:“墨家余孽勾结农家、项氏,准备攻噬牙狱。”
“呵……”
一声轻笑在夜色中荡开。
赢子夜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焰,绢布顷刻化作飞灰。
他抬眸望向南方,仿佛穿透重重夜幕看见那片波涛汹涌的海。
“噬牙狱若破,那些六国的魑魅魍魉,怕是都要爬出来了。”
梧桐叶在指间碎成齑粉,随风飘散。
“告诉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