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闻言,忙不迭拱手作揖,折身一溜小跑着去了。
宋清荷看着陆观棋,观察他的神情,问:“估计是想让你抓歹徒,你不去看看么?”
“眼下委实分不得身,等我回来再说吧。”陆观棋嘴角漾开三分温和,眼里却凝着七分深潭寒水。“既是胞弟,自然该多些关怀。天气寒凉,大嫂先回去吧,等我安排好了时间我再去找你。”
血霞染红皇宫大殿的飞檐,陆观棋在公公的引路下经过玄色盘龙柱,踩着青铜兽首的影子,来到澄心殿。
“万岁爷,陆大人到了。”公公名叫王怀力,三十多岁,在兴懿皇帝幼时就已经身前服侍了,是宫里的老人儿。
兴懿皇帝放下折子,站起身,神采飞扬,道:“观棋,王怀力,观棋晚上和朕一同用膳,你去御膳房准备一下,观棋最喜欢松鼠鳜鱼,一定要有。”
“奴才这就去。万岁爷,要小米粥么。”王怀力嘴角保持着微笑。
“要百合银耳小米粥,养胃。”
“好,奴才告退。”
澄心殿里,只剩他们二人。
兴懿皇帝负手而立道:“这次查处李浅,观棋你居功至伟。李浅在崇北经营二十年,玩得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些年他谎报灾慌,不仅骗取朝廷的赈灾粮和减免赋税,实则照常征收,私吞赈款。还虚报工料,修筑城墙时夸大用料用量,侵吞工程款,授意手下克扣劳役工钱,甚至强迫无偿。等城墙修筑好厚,他再查办替他作恶的手下,银子和民心他都得了。他修这掺虚料的城墙,分明是在坑害我大全百姓。”
陆观棋:“李浅在崇北的威望很高,很多百姓都不相信他会做出此等恶事。臣想,是不是可以在崇北对李浅处刑,以便向大家揭露真相。”
“嗯,可以。等在京城审完,侯府的财产尽数充公后,把刑场设在崇北。”兴懿皇帝道。“至于李家家眷,朕听说李多与谢书觉暗结珠胎?”
“是,大夫说已经两个月了。也是因为偶然截获李多给谢书觉的书信,臣才能抓住这一点,攻心为上,这件事对李浅的冲击太大,所以很多证据他连狡辩都不曾。”陆观棋回道。
兴懿皇帝转动拇指上的扳指,道:“祖宗法度不能坏,安排人给孩子拿掉,李多是李浅的女儿,必须死。”
陆观棋应下:“臣遵旨。”
澄心殿外檐角铜铃叮当,兴懿皇帝踱步到澄心殿的大门处,背对着陆观棋,凝望天际流云翻滚如浪,“李浅和废太子不是一条心,朕本不想动他,可他既然犯了法,那就只能与废太子党羽一个下场。今日若留下他们的血脉,明日宫墙内外便多几支噬魂夺魄的利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兴懿皇帝语声骤沉,回身看着陆观棋,道:“你大嫂娘家也牵扯贩粮通敌案?”
“是,谢书觉胁迫裴亭云通过裴家车队走运粮食,裴亭云已经全部招供,至于裴家的刑罚要等三司会审。”陆观棋回道。
“他若是真的受谢书觉胁迫,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会让三司从轻处罚。”兴懿皇帝走到陆观棋身旁,伸手拍了拍他。
陆观棋颔首:“多谢皇上开恩。”
陆府。
宋清荷回到雎尔斋,在书房找到正在看书的陆兆松。
“听说陆成业遇袭,你怎么没去看看?”宋清荷解开披风的绳扣,搭放在椅背上。
陆兆松捧着书,眼睛没有离开片刻,道:“娘差人来告诉了,我等等再去。”
宋清荷坐到靠墙的椅子上,道:“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咱俩一起去,我想看看他伤成什么样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终究是现世报了。”
陆兆松长叹如松风过隙,将书卷反扣在檀木案头。指节摩挲着书脊云纹:“这段日子,我总在回忆我们小时候的时光。如今成业眉宇间的阴鸷之气,令人伤心又痛心。”
宋清荷冷冷清音响起:“随陆进罢了,年岁渐长,豺狼之心愈显。甚至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连兄弟手足都要杀。”
锦绣斋。
陆成业因为背后和肩头被人砍了两刀,整个人只能趴在床上,大夫为他处理好伤口,拎着药箱走到外间。
陆进和陆夫人等在那里,翡翠站在一丈之外。
“大夫,小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