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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前,柳元洵写了封手书,向锦衣卫指挥使刘迅提出了增援的请求。
一想到刘迅看到手书后,一定会将它呈递给柳元喆,他复又拿起搁在笔架上的毛笔,向柳元喆写了一封信。
信的前半部分是在说正事。
他不知道地图指向的东西是什么,但看它藏于深山,他料想那可能是很重要、很大、且不易移动的东西。如果是这样,那凭他和沈巍,是不可能将那些东西带回京城的。
况且贺郎平立场不明,若他心怀不轨,自己必须早做准备——这便需要柳元喆提前安排兵力调度。
可即便是皇帝,调兵也需师出有名。若能确定山中所藏是关键证据,一切难题便能迎刃而解。
届时,无论江南有多少阴谋,在大军压境之下,都只能乖乖就范。
写到后半部分,柳元洵的笔触不自觉柔和下来。
他先是询问寿康宫中的母妃是否安好,又关心京中天气是否转暖,话到最后,他本想问问柳元喆过得怎么样,可刚写下“皇兄”二字,他又拿笔尖抹掉了。
写好信,柳元洵才发现信封好像太厚了,他看向顾莲沼,“会不会不方便传信啊?”
顾莲沼倾身过来,从他手里抽出信封,“很方便,不用担心。”
柳元洵本想问问需不需要自己配合掩饰,却见顾莲沼将信揣进怀里后,竟就这样出了门。
他望着顾莲沼的背影,心里有点担忧,怕他出什么意外,也怕他要很晚才能回来。
可不过一刻钟光景,顾莲沼竟就回来了。
柳元洵惊讶道:“送出去了?”
“嗯,”顾莲沼轻声解释道:“锦衣卫会在特殊地方留下标记,比如空砖墙之类的,放在那里后,自有暗桩定时巡查收取。”
“好神奇!”柳元洵很是惊叹,他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都有强烈的好奇心,要不是知道这是私密,非皇帝不能过问,他恨不能立刻问清究竟是什么样的特殊标记。
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好奇的时候,很像一只刚从窝里探头的小动物。温润的眸睁得圆圆的,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纯净到一眼便能望到底,好像一潭从未受到污染的净水。
顾莲沼原本是要说话的,可当与那双眼眸对视后,他却忽然忘了自己本想说什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他对柳元洵的喜欢,源自于柳元洵是个好人,更是个能引动他欲望的美人。
可这一刻,他却忽然想起初见柳元洵的第一面。
他被抬到喜床上的时候,一开始是有意识的,也看清了柳元洵的脸。或许是喜服太红,也太华丽,衬得被喜服裹住的人像具死去好几天的尸体。
冷白,死寂,消瘦。
这是他对柳元洵的第一印象。
直到,那双眼睛睁开后……
那里有他看惯的恐惧与排斥,可除此之外,那双眼眸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到瞬间就点亮了那苍白死寂的面容——像水墨染上重彩,也像光束穿破云层。
他从未深究过自己当初的感觉,可此时想来,有些心动,或许本就源自第一次对视时的晃神。
只是当时年少,从未尝过心动的滋味,比起喜欢,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得不到的怨与恨。
而如今,那个本以为这辈子也碰不到的人,就坐在他身前,仰头注视着他,乖顺又柔软,任他施为,毫不反抗……
顾莲沼喉间发紧,呼吸逐渐紊乱,望着柳元洵的眼神愈发幽深。
偏偏被他盯住的人浑然不觉,见他怔在原地,主动上前牵住他的手,像自投罗网一样走向床榻。
柳元洵嗓音清润,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不困,但还是早点歇了比较好,明日若天气晴好,你教我汆丸子好不好?我还从未下过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