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也很有气势,可他的正气中却又带着股威慑力十足的肃杀之气,孟谦安则更像风度翩翩的名流君子,威严中透着几分书生气的儒雅。
孟谦安率先回过神来,拱手行了一礼,道:“微臣见过瑞王。”
柳元洵也回以一礼,道:“孟大人客气了。”
接下来的宴席,便是千篇一律的礼乐演奏与美味佳肴。
柳元洵精神欠佳,坐到中途,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席,带着身后五人一同回到后院休息的寝居。
孟谦安安排他们居住的院子,应当是从某位富商手中租借来的,看上去富丽堂皇,可四处都透着一股许久无人居住的冷寂。
南方不比北方寒冷,自然也没有地龙取暖。对旁人而言,从冰天雪地的北境来到南边,就如同一步踏入了春末,恨不能立刻换上轻薄的衣衫。
可柳元洵体质畏寒,没了地龙,还得在屋里摆放几个炭盆。
凌晴扶着他坐下后,便从外头找来笔墨,趴在桌上,咬着笔杆,一笔一划地将需要采买的东西写在纸上。
两位公公和顾莲沼则仔细搜查着房子里的各个角落,生怕藏有暗器或者暗格。常顺甚至翻身爬上房梁,举着蜡烛,将上头也检查了个遍。
待将墙壁、地砖都仔细敲查了一遍后,凌亭也端着药进来了。
在马车上颠簸了好几天,别说是柳元洵了,就连向来活泼健康的凌晴,都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
柳元洵接过凌晴记在纸上的清单,看了一眼后,说道:“置办东西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今日先去歇息吧,明日再慢慢写。最好找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小厮,将这些东西的采买地点一次性问清楚。”
凌晴点了点头,道:“主子说得是。”
话音刚落,就偏头打了个呵欠。
柳元洵笑了笑,看着凌晴的目光很是温柔,“快去睡吧,再熬下去,怕是站着都要睡着了。”
凌晴吐了吐舌头,和凌亭等人一并告退,而后出了门。
顾莲沼倒也算有点良心,知道柳元洵累得不轻,安分地伺候他洗漱后,便扶着人上了床,被子一掀,将人牢牢抱进了怀里。
柳元洵贪恋他的体温,缩在他怀里舍不得离开,可心思却还在正事上。
“不管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孟谦安,江南毕竟是一切事情的起点,我们这一来,必是直接入了人家的老巢。萧金业曾说过,等我到了江南,或许还会见到更多‘刘三’,我让凌晴将采买的单子递出去,想必有心之人自会留意到。”
顾莲沼将手搭在他腰上,凝视着他沉静的眼眸,低声道:“阿洵,你有没有想过,这群‘刘三’,究竟是什么人?”
“想过,只是没有头绪。”柳元洵轻声道:“目前为止,浮在明面上的,只有萧金业和冯源远这两个人,这一切指引,看上去也像是想为他二人鸣冤。可他们若是有这样的本事,想必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若这只是一条线呢?”顾莲沼顺着他的话往下分析,“萧金业和冯源远都是犯了贪墨案的人,若他二人有冤,那真正贪了钱的,想必是同一个人。幕后之人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替这两个人鸣冤,而是为了借这两桩案子,扳倒真正贪墨之人,就比如孟谦安的政敌。”
柳元洵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只是提起冯源远,倒是让我有了个猜测。”
他抿了抿唇,接着道:“船上起火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大费周章也要除掉我的意义在哪。可你一提冯源远,我倒觉得或许真与我的身份有关。”
顾莲沼一点就透,“你是说,事关先皇,旁人不敢轻易涉案翻查?”
柳元洵正是此意。
普天之下,能在听闻事关先皇,还执意要查下去的,估计也只有他和皇上了。可皇上管着天下人的事,是不会为了这样似是而非、没有线索的事情劳神的。
见柳元洵默认,顾莲沼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如果冯源远真是被冤枉的,你打算怎么办?”
这案子是先皇亲自督办的,更是掀起清剿腐败的第一面旗帜。柳元洵当初的回答,听上去确实清正大义,颇具远见。可真正推行起来,其中的阻力远非说起来那么简单。
尤其他这幅身体……
顾莲沼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口闷闷的疼。
在清亮的月色中,柳元洵将他的脸色看得分明,他微微一笑,抬手抚上顾莲沼的胸膛,轻声道:“不用担心我,我也不会将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皇兄才是天子,是那个继承父皇的权势与荣耀的人,我相信他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