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扶妤轻笑,杨戬成这是想让郑江清欠她一次。
“姑娘,那个裴掌司还在外面没走。”锦书将元扶妤额头的汗擦去,低声道,“说是谢大人让他盯着,看您有什么吩咐。”
元扶妤示意锦书给自己再拿一个大迎枕过来,垫在肘腋之下。
她理了理锦被:“让他进来。”
“是。”锦书应声,将帕子放进金盆之中,出门去请立在院门外的裴渡。
裴渡进门,隔着绘着疏落竹影的屏风,同元扶妤一礼。
屋内烛火摇曳,榻上之人的身影不甚明晰,裴渡却知元扶妤那双锐利的眸正瞧着他。
“崔姑娘有何吩咐?”
“上次玉槲楼之事后第三日,翟国舅登闲王府门说要谢罪,我便知道……记录了翟家死士详细标记的册子,你抽走了。”元扶妤趴在大迎枕上,望着屏风后的裴渡,轻笑,“你是什么时候对校事府的事也了如指掌的?居然比何义臣还快一步?”
裴渡没有瞒着,坦然道:“在校事府并入玄鹰卫之初,我便命人将翟家的册子单独找了出来,所以并不费事,并非在校事府安插了人。”
这么早裴渡就抽出了翟家的册子?
是在等待机会对翟家动手?
“派个人和崔家管事说一声,明日一早接我回去。”元扶妤说。
裴渡抬眼,关切道:“你身上的伤最好不要轻易挪动,你是长公主心腹,即便是商户,谢大人留你在长公主府,也不会对接下来的计划有影响。”
“谢淮州让你留在这里,是让我听你吩咐的吗?”元扶妤声音沉了下去,透着寒意。
“崔姑娘,我们既然都效忠长公主,那就听我一句劝,长公主的府医是……”
“我的决定,轮不到你置喙。”元扶妤对裴渡失去耐心,“要么办,要么滚。”
裴渡这个下属,不论是忠是奸,元扶妤已经舍弃。
裴渡身侧的拳头攥紧,他并非生气:“崔姑娘,如今谢大人已经与你合作,你的心计智谋比我想象中厉害……”
“锦书。”
元扶妤轻唤一声,立在一旁的锦书得令,朝裴渡出手。
裴渡侧身一避,却不想拳风刚擦过裴渡面颊的锦书手肘屈起,趁其不备狠狠撞在了裴渡胸膛。
撞得裴渡踉跄后撤,后脚抵住柱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裴渡看向锦书,只觉不可思议,前段日子还在他手中过不了十招之人,怎会突飞猛进?
刚才动作更是行云流水,流畅的像是知道他会往什么方向闪躲。
锦书摆出架势,既然裴渡不走,那就打。
裴渡见状,抿着唇,朝屏风内看了眼:“我派人去通知崔家。”
说完,裴渡便离开。
锦书倒是很高兴,关了门走到元扶妤面前:“姑娘,你告诉我的真的有用。”
“这是裴渡轻敌,你又知晓了他的弱点,若是他认起真来,你还是打不过。”元扶妤看着锦书高兴的模样,调整了坐姿,“想赢,就多加练习。”
浴池内。
谢淮州身体浸在温水中,头枕玉壁,用帕子盖着双眼,手臂搭在玉壁边缘,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未曾雕刻完成的玉饰。
玄鹰卫快马从芜城送来,关于崔四娘的详情记录,就放在桌案之上。
谢淮州原本是不打算看的。
可此时……
他脑子里全是今日马车内,崔四娘仰着脖子让他擦汗时,唇角溢出若有似无的轻笑声,和她眼底十拿九稳的笃信。
氤氲着潮意的热气中,似有燥意。
谢淮州呼吸有些混乱,他拿开盖在双眼上的帕子,紧紧攥在手中,胸膛起伏明显。
他从浴池中起身,随意将单薄的袍子裹在身上,坐于火盆之前。
墨发披散的谢淮州,坐于摇曳灯影之下,打开黑漆描金的盒子,取出玄鹰卫在芜城探查到的关于崔四娘的所有消息,攥在手中,却又迟迟没有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