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有几辆车和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
忽然,一阵锣声和嘈杂的喊叫声打破了宁静,从一条巷子中钻出一群人,为首的几个年轻人用绳子套在一个老人的手上,拉着他前行。老人头上戴着一个纸糊的帽子,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几个字。
老人昂首挺胸,怒目圆睁,寒风吹拂着他满头银发。
不知谁在老人身后踢了一脚,老人仰天倒下,众人一拥而上,有的用皮带抽,有的用穿着大头皮靴的脚踢,老人痛苦地在泥地上翻滚,始终不出一声。
石英放下茶杯,想冲上前去,被大娘一把拉住。
有人点燃火,将一摞摞文稿式的纸放进火里。
老人趴在地上,望着在火里化为灰烬的纸,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青年昂头高喊:“借问瘟君欲何往?”
人群齐声吼道:“纸船明烛照天烧!”
那青年得意的将手里厚厚一摞纸扔进火里。
老人嘶哑着吼了一声,不动了。
曲终人散。
老人困难地从泥地上撑起身,他四处张望,寻找从脚上失落的一支鞋。
石英赶快跑过去,拾起鞋,帮老人套在脚上。
老人望着石英,屈辱、愤怒的眼中,闪出一丝感激。他拒绝了石英的掺扶,自己站起来。在他要离去时,他注意到了石英的手,转身踽踽而行。
石英回到茶水摊,背上箱子走进古城。他在路人的指点下,来到一条小巷,在一个整洁的院子门前停下。
木门油漆已经脱落,墙头上长着青色的蒿草,一树含着暗红蓓蕾的桃枝伸出墙头。门楣上挂有一块黑底金字的木匾,上书“中医骨科秦”五个大字。这正是他要找的人家。
石英叩响门环,不一会儿,有人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姑娘,石英望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眼楞了,陌生中又有几分熟悉,在哪儿见过呢?姑娘看见石英背着的箱子,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箱子,箱子,我的箱子!” 。。
第七章 梅林定情(1)
听着姑娘欣喜的叫声,石英才明白,眼前的人就是那天在车站丢失箱子的姑娘。
“爹,您快来看呀!”姑娘边扶着石英背上的箱子,边向里喊。
门帘一动,出来一位老人。石英很是意外,竟然是在街市上受尽凌辱的那个老人。
老人看见箱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快,快请进屋!”老人拉着石英的手,进了小屋。
房间里的陈设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靠墙的橱柜里摆满各种各样的药物,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药剂和酒精的气味。
姑娘帮石英解下箱子,招呼他在病人就诊的椅子上坐下。
老人托起石英的手:“我在街上就注意了,让我看看……”老人解开绷带,望着石英的手腕,伤处因血脉不通,表皮已经坏死,肉也变成紫乌色。老人的眉目皱在一起:“有多久了,谁给看的?”
“快一个礼拜了,在G城医院。”
“这哪是在医生,是在医死!你的尺骨尧骨断裂,接是接上了,但是错了位!要想不残废,只有断了重接!”
“断了重接…”石英望着手腕处两个向上隆起的骨节,和正常的左手腕有明显的不同,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了,他试着伸开五个手指,一阵钻心的痛袭上心来。
“你怕不怕?”老人直视他的眼睛。
“不!”
“好,把大衣脱了。林子,扶住他!”
老人用酒精清冼着石英的手腕,林子扶着石英的两只手臂。她的手边按摩边慢慢往上移动,看了老人一个眼神的暗示,林子猛然掐住石英的两个夹窝,石英顿时感到全身如电击一般,周身麻木了。与此同时,听得“啪”的一声响,老人将错了位的骨节掰断了,并立即准确的复位,再用敷上药的纱布包住手腕,上好纸夹板固定重新接好的伤口。末了,老人吩咐林子缠上绷带。
林子两手灵巧地缠着绷带,手指触摸处,石英的手腕顿时有了感觉,就好似有支无形的梳子,在梳理他那已经麻木的神经。他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林子。林子美极了,美得石英无法准确地去形容她美在哪儿。那天在车站只见到她的一双眼睛,就这双眼睛,石英己终生难忘。
林子发觉石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羞涩一笑,收拾好换下的夹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