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荼细细端倪纵兮,一时之间竟不知眼前这位玄衣男子的话意究竟在何处。
默了默,纵兮继续道:“大丈夫自当知得礼义廉耻,只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孰轻孰重,落阳君还要好生掂量,莫让一些微不足道的名声葬送了北姜的大好前程,届时你莫氏一族是否还能跻身于西云十大姓氏之中,一切皆在落阳君的抉择。”
莫荼再次按了按腰间的佩剑,蹙着眉,略略思索着纵兮的话意。
沉吟片刻,终于在嘴角扯出些许的释然笑意,眼里的阴霾悉数散尽。他再次拱手一礼,行的是大礼,沉声道:“先生的提点,莫荼谨记于心,日后先生若是有召唤之时,莫荼在所不辞!”
他断断不会相信,一个陌生男子会平白出手,今日之事,他如后必当有所求。眼前这个玄衣男子身上所散出来的气场,非一般人所能承受,这样的男子即使没有言语,只是喘息之间便能慑人魂魄。如此气场,此非帝王之气!
纵兮浅笑,对于莫荼的话不置可否。他说过,只要子棠想要的,他都会尽力拿来。今日一举,算是为日后做了铺垫。
纵兮从袖间取出一物,递上,道:“落阳君既然说得如此明了,在下也不再与你兜圈子。此乃鲛珠一枚,落阳君好生保管,我想他日定会用得上。”
莫荼望着送至眼前的鲛珠,他自是知道这枚珠子的用处。今日若是接下这贵重之礼,他日他莫荼便是誓死终于眼前这个男子,若是不收,怕是迟早会枉死与朝堂之上。
而他,不能死!
纵兮并不急着收回手,他可以给他考虑的时间,他从不会勉强一个人的意志,莫荼有权利选择他该选择的东西。而他云纵兮,信任眼前这个男子。
“仁德天下,先生可能做到?”
公子荼抬眼对上纵兮幽蓝的眸子,那里望不见底的幽深,一眼望进去便是失了魂魄。
“呵呵。”
纵兮轻笑出声,原来这个男子在思量这个。若是以前,他断断不敢回答他这个问题,破军入命,杀伐天下,他自是不能仁德天下。而然,子棠的力量在一点点强盛,她答应过他,若是有一天他被杀戮带入绝境,她定会执剑以对。如此,他定是放心的。
“这个自然。”
公子荼再次扯出些许的笑意,收下纵兮递上的鲛珠,如此承诺,他还有何可以拒绝的理由。这一切皆在眼前这个男子的规划之中,这个宛如天人一般的男子,自身如此强悍,手上的力量更为惊人。有他在,北姜一隅他日定可安妥。
“近日洵夏仲公子将抵达你北姜,还烦请落阳君保其于此的平安。”
纵兮是在盘算着如何在桑汐处圆这个谎,他们定是以为他与子棠早已坠入峡谷。因着他公子兮的身子,以及子棠惧水的缘故,他们定也是对他的存活不抱希望的吧。现下还活着,自当找人来圆这个漏处。
“先生可知槐阳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在这战乱之时,那个病弱的天下公子前来北姜,定是有要事吧。只是北姜几乎成了弗沧口中之食,他前来岂非送死?!
纵兮怔了怔,他是没有料到公子荼会有此一问。
“如此世局,天下人皆知槐阳君前来的意图,落阳君难道会不知?”这一问子棠亦是听不下去,这聪明人到底还是有迂的时候。
如此一言,轮到公子荼怔愣,不过瞬而反应过来,带着些许的尴尬,窘道:“如此,在下明白了,在下一定会保全公子兮,请二位放心。”
莫荼当即反应过来,随即有得出一个结论,此二人与公子兮之关系绝对不一般,否则依着这两位,绝不可能在此多此一言。
一个以才德名扬天下的病弱公子,一个以容貌令天下男女瞠目的“天下第一美人”,这个传说中有着断袖之癖的胭脂公子,二十年来从不曾离开过槐阳的洵夏仲公子,该不是如此简单罢。
莫荼浅浅地笑,又是一个人物,到底是大争之世,人才辈出。
纵兮流露出赞许的笑意,公子荼从来都是个聪明人,依着天下公子的名声,能够在莫蘼眼下活到现在,他终究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朝堂上那种百转轮回的心思,他是有的。
纵兮嘴角笑意与眼里的神色落在子棠眼中,子棠的心不禁疼了疼。这个公子,从来不是她以前所见到的那样柔弱,他的眼神从来是不是清明的,里面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天下人解说公子兮智慧,今日一见,怕是名不虚传。
虽然知道纵兮心里谋算的东西甚多,心思复杂,只是切切实实地看见他眼里流露出算计的神色,还是有些心疼。
这个男子本该是人世间最为圣洁干净的男子,却因着生在帝王之家,为着生存而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他的心里也定是不顺的吧,他本良善,却偏偏要退却良善,修筑城府,继而掩去城府,假装良善。这样一个过程,该是有多少艰辛,她在他府上近十年,若非秋韵提点,她竟丝毫看不出端倪!
目光落在城下,那里有北姜的人在清扫战场,这一战,几乎是全军覆没。这样的手笔,出自他云纵兮。不是没有见过战场,一路走来,鲜血曾经浸染过衣袂,湿透了鞋底。只是,这一场诡异而迅速惨烈的杀戮,当真是出自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这,不能责怪于他,战争便是如此残酷,非是你死我活,决不罢休。战场之上,稍有仁慈,便会败下整个战局,这手段虽是凌冽,却是至快取胜的最佳决策!
子棠呡了呡薄唇,目色沉下去,下定决心。无论这个男子的城府有多么深沉,无论这个男子以后将变成如何,他都是值得她用一生去爱的男子。只此一生,乃至生生世世,她都将为这个男子而活,她要守住这个男子,要他好好活着。
“如此,在下这便离去了,落阳君好生保重。”事情已然办妥,该是离去之时。
“保重。”公子荼拱手相送。
“阿衿,我们走了。”纵兮轻轻唤着子棠,有这个女子在身侧,再大的杀戮,他都不在乎。
公子荼望着这一黑一白消失在夜色之中,心终于安定下来,明日将如何,留得明日再说罢,现下终于可得一朝安息。
然而,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战事方才结束,尚不得落空,后面便是有人报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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