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是有医务室的,就在中院,姜桂芳的命令传出去后,不到一分钟便有医护人员急匆匆赶到,现场就为葛平做起简单的止血和包扎来,接着又将他抬到担架上,迅速抬走去做下一步的治疗了。
葛平惨归惨,但命应该是保住了,我也稍稍松了口气。
回想葛平之前还说打算干掉伍良,结果一转眼差点被伍良夺走性命,便忍不住有点唏嘘,感慨命运无常。
“到底怎么回事?”姜桂芳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转头看向左右,李东仍旧站在身边,其他人还在自己的厢房里,但都凑到窗边往这边张望着。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伍良身上,他仍躺在假山下面,被几个人用枪指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就是想为他辩解,也找不到理由,毕竟不止一个人看到了整个过程。
“刚才……”我只好呼了口气,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姜桂芳先看向李东:“你做的很好!”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得到姜桂芳的夸奖,李东一脸激动,搓着手说:“我当时担心他伤害完葛总管,又跑去伤害您,所以才冲出去……违反了后院的规矩,望姜太后责罚!”
“你做的很好,该奖,不罚!”姜桂芳认认真真地说:“你先回去,我处理一下这里的事。”
“好!”李东没有任何怨言,像条狗一样听话,立刻转头朝自己的厢房去了。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变得悄无声息、鸦雀无声,不过各处厢房依旧人头攒动,大家都站在自己的窗边,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以及姜桂芳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姜桂芳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边飘荡的云,长长地叹了口气,方才迈起步子,走向伍良。
我当然跟在她的身后。
伍良已经坐了起来,脊背靠着一块假山,手里的刀早就被收走了,几支枪顶在他脑袋上。他的面色平静,像往常一样温和,看上去很好相处,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
实在难以想象,他竟然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但他就是做了,而且毫不内疚,反而坦然地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姜太后和我。
“为什么?”姜桂芳站住脚步,表情疑惑地看着他。
我也非常好奇,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为我的几个好朋友报仇,他们都是死在葛总管手上的……”伍良脊背靠着假山,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有种看破红尘的平静,“我早就想杀掉他了,之前一直下不了手……这次确定我要走了,再不下手没机会了,所以果断地动了刀……”
说到这里,伍良的面色终于露出一些惋惜:“但是我太菜了,捅了那么多刀,也没有要了他的命……没办法啊,我确实没有学过这些东西!”
我突然明白过来,伍良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什么“天气炎热,有可能发生暴动”之类,根本就是瞎编,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支开,让我去“照顾”自己的兄弟!
这样一来,他击杀葛平的时候,我就不在场了!
“混蛋!”姜桂芳怒不可遏:“你那几个朋友是袭击我,才被葛平杀掉的!他没做错事情!”
“姜太后,我知道他没错啊……”伍良的眼神低垂,“可我心里就是过不了这道坎儿……只有葛平死了,我才能够踏实下来!”
姜桂芳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伍良的头也更低了。
“……除了葛平。”姜桂芳缓缓地道:“你想杀掉我么?”
“不想。”伍良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
“为什么?”姜桂芳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似乎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对,我什么都知道。”伍良抬起头来,眼神赤诚:“我不杀你,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姜桂芳轻轻地咬着牙,忽然从旁边的人手中夺过一支枪来,对准了伍良的脑袋。
伍良面带笑意,缓缓闭上眼睛,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果。
但这一枪,姜桂芳终究没开出去。
“宋董,将他送出行宫!”姜桂芳咬牙切齿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是!”我得到命令,立刻走上前去,揪住伍良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提溜起来。
然后便推着他,走出后院、穿过中院、经过前院,朝行宫的大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