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老周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毒蛇在砂砾上爬行,“沈小子,你太高看自己了。”
他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轻蔑,虚虚点了点沈追腰间的伤口,又指了指石台上那枚妖异的紫焰丹。
“你是什么?是裴大人用来开塔的‘钥匙’!是青鳞用来钓大鱼的‘饵’!是星玄子那老怪物眼里碍眼的‘变数’!是各方势力用来试探、博弈、甚至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怨毒和愤懑,“棋子?你也配?!”
“血祭?”老周脸上的嘲讽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山河是谁的山河?血祭的是谁的血?你以为开塔需要的是牛羊三牲吗?天真!”他凑近一步,腐朽的气息喷在沈追脸上,“那塔里锁着的东西,要的是至亲之血!是传承之魂!是你爹沈明远宁愿自污流放也要封死的孽障!是你这种蠢货想破头也想不到的代价!”
“裴大人…裴琰之…”沈追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寒意。父亲是上一代紫焰之主,裴琰之是现任…他培养自己,助自己突破,难道就是为了…就是为了用沈家的血,去开启那座邪塔?
“他?”老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随即又猛地收敛,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塔里有什么!也比任何人都想打开它!你以为他为什么把你从泥坑里捞出来?为什么传你《紫阳神照经》?为什么费尽心思让你融合紫阳晶?因为你是沈明远的儿子!你的血,你的魂,是打开那把锁的最后一块碎片!是完成血祭最完美的祭品!”
沈追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父亲临终的呓语、裴琰之在秘殿里助他突破时那诡异吸力带来的灼痛、强行灌输真气时几乎撑爆经脉的狂暴…所有被忽略的细节,所有潜藏的不安,此刻被老周残忍的话语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他不是棋子。
他是祭品!
“至于你妹妹…”老周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森,“她的血,或许比你的…更有用…也更‘干净’…”
轰——!
沈追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闭嘴!!!”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完全不顾腰间的剧痛,体内刚刚突破、尚未稳固的紫阳真气被极致的愤怒和恐惧彻底点燃,轰然爆发!
嗡!
淡紫色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炸开!石台上那枚妖异的紫焰丹被狂暴的气流掀飞,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油灯的火苗被瞬间压灭,石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沈追周身缭绕的、失控般明灭不定的紫芒,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和赤红的双眼!
黑暗中,老周的身影纹丝不动,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光,如同潜伏在深渊里的毒蛇之瞳。
“想救她?”老周的声音如同鬼魅,在黑暗的石室里幽幽回荡,“那就别像个废物一样在这里发疯。钦天监…观星台下的‘星髓甬道’…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话音落下,黑暗中传来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和石板摩擦声。一丝微弱、带着地下潮湿腐朽气息的气流,从石室角落悄然涌入。
老周的身影,如同融化在黑暗中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留下那枚被撞落在墙角的紫焰丹,在沈追周身失控逸散的紫气映照下,反射着幽幽的、不祥的光芒。
石室里只剩下沈追粗重如同风箱的喘息,和那缕从角落缝隙涌入的、来自未知深渊的阴冷气息。腰间的伤口在失控真气的冲击下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刚绑上的药布,但他感觉不到疼痛。老周那番剥皮拆骨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祭品…钥匙…碎片…
妹妹…星髓甬道…
黑暗中,沈追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角落那丝泄露的、通往未知黑暗的缝隙。极致的愤怒和恐惧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成碎片。他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石壁上!
轰!
碎石飞溅!坚硬的岩石在他裹挟着狂暴紫气的拳头下如同朽木般崩裂!指骨传来碎裂的剧痛,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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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疯!不能死在这里!
他剧烈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压下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黑暗中,他摸索着,手指颤抖地探入腰带最里层,紧紧握住了那枚冰冷的碎石片——父亲留下的,带有火焰徽记的碎片。碎石片粗糙的棱角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也带来一丝源自血脉的、微弱的清明。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不顾腰间的伤和手上的血,他闭上眼,强行运转起《紫阳神照经》的心法。丹田内那团因失控而狂暴的紫色气旋,在残存意志的强行约束下,开始艰难地、缓慢地重新凝聚,沿着龟裂后又被紫阳晶强行弥合加固的经脉,运转周天。
每一次真气流过,经脉都传来撕裂般的胀痛,腰间的伤口更是如同被反复撕裂。但他咬着牙,任由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鬓角滑落。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那“星髓甬道”,是唯一的线索!老周的话是毒药,也是钥匙!
时间在黑暗和剧痛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沈追终于勉强将暴走的真气重新收束回丹田,虽然气旋依旧不稳,如同风中残烛,但至少不再逸散伤人。他身上的紫芒黯淡下去,石室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摸索着,撕下染血的内衫布条,将受伤流血的手掌和腰间崩裂的伤口草草包扎。动作间,指尖再次触碰到怀中那滚烫的玉牌。此刻,玉牌的温度似乎比在观星台上更甚,塔形虚影在意识中躁动不安,塔尖疯狂地指向石室角落的方向——那丝泄露阴冷气息的缝隙!
沈追深吸一口气,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腐朽和尘土味道的空气灌入肺腑,冰冷刺骨。他扶着石壁,艰难地站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腰间的伤,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迫自己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