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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之一瞥（第2页）

仿佛一幅描绘着毁灭魔神的画卷，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撕下，揉碎，然后随手丢弃在风中。

风一吹，那团由大能天神所化的星芒尘埃，便彻底消散，再无痕迹。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凝固的血雨冰晶依旧悬浮在空中。激射的碎石保持着飞溅的姿态。焚山坠落的熔岩巨锤还在地面滚动，发出单调的“咕噜”声。凝魄消散的青烟还残留着一丝寒意。幽暗消失的地方，阴影似乎还扭曲了一瞬。

战场上所有幸存者，无论是重伤垂死的梁谷弟子，还是挣扎着抬头的岳山长老，甚至意识模糊的冯辰和上官玉枫，他们的思维，都还停留在那毁灭降临的前一瞬，停留在那三大魔将狞笑、星骸重剑斩落的恐怖画面。

发生了什么？

“那毁灭性的攻击呢？那不可一世的魔将呢？那如同魔神降世的侠泪呢？”

“怎么…全都不见了？”

仿佛一场荒诞的噩梦，在最恐怖的巅峰，戛然而止。

唯有冯辰染血的掌心，那枚布满铜锈的古老青铜指环，其表面最后一丝温润的青铜毫光，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悄然隐没。指环本身，那斑驳的铜锈仿佛变得更加深沉古老，甚至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仿佛承载了远超其极限的力量，濒临破碎。它静静地躺在冯辰血肉模糊的掌心，再无丝毫神异。

噗通。

冯辰终于支撑不住，身躯重重摊倒在地，钢针般的虬髯上沾满血污和泥土，他茫然地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下混乱空间裂缝的天穹，又看了看地上如同血人般的冯辰和上官玉枫，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咳…咳咳……”上官玉枫最先从濒死的边缘被拉回一丝意识，他剧烈地呛咳着，淡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染金了下颌的冰霜。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身旁同样气息微弱、但似乎保住了一口气的冯辰，又看向他掌心那枚毫不起眼的青铜指环。那指环上残留的一丝……令他神魂都感到颤栗的余韵，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撼，以及一种面对未知至高存在的深深敬畏。

“呃……”冯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意识如同沉入深海，又被强行拉回。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识海中洛那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带着极致疲惫与惊悸的神念波动：

“刚才…那…是什么？…是…什么…人出手了…”

洛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后怕与茫然，仿佛刚才那一瞥，也险些将她的残魂彻底震散。

冯辰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他只是死死攥紧了掌心那枚冰凉、带着裂痕的青铜指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抬头，望向那片空荡荡的、仿佛被某种至高意志随手“擦拭”干净的天穹，又看向四周凝固的血腥战场，看向远处崩塌的山峦、断裂的巨柱、破碎的雕像……

劫后余生的茫然，混杂着对那无法理解伟力的恐惧，以及对江辰所赠指环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神，看着那枚戒指自言自语。

“你……究竟是什么人？”

残阳如血，泼洒在梁谷的废墟之上，将断壁残垣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风，不知何时重新开始流动，卷起带着焦糊与血腥味道的尘埃，呜咽着掠过这片刚刚经历了神罚般洗礼的死寂战场。

胜利了吗？

无人欢呼。

只有沉重的喘息，压抑的哽咽，以及劫后余生者眼中那无法驱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阴霾。

天穹上，那道被强行撕裂的巨大空间裂缝，失去了侠泪力量的支撑，正如同蠕动的伤口般缓缓收缩、弥合。混乱的空间乱流在裂缝边缘肆虐，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嘶鸣，如同世界痛苦的呻吟。残存的星辰结界碎片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在昏暗的天幕上明灭不定，散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下方这片被神魔之血反复浸透的焦土。

不少人挣扎着，岳山长老用那柄布满裂纹的九环金背大砍刀支撑起焦黑破碎的身躯。他踉跄着走向冯辰和上官玉枫倒卧之处，每走一步，都牵动着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留下一个个混杂着黑血与泥土的脚印。他那张被血污和烟尘覆盖的虬髯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狂放，只剩下深沉的疲惫与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

“上官宗…宗主…冯…冯小子…”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上官玉枫躺在冰冷的焦土上，月白长袍早已被金红色的神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破碎的轮廓。他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呛咳，淡金色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六枚塔罗古牌散落在身旁，其中两枚已然碎裂成几块，边缘黯淡无光，另外四枚也布满裂痕，牌面上玄奥的符号几乎磨灭殆尽。他强行融合古牌、燃烧神胎对抗星骸重剑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道基。听到有人呼唤，他艰难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锐利与寒芒，只剩下涣散与虚弱。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旁同样气息奄奄、但手中死死攥着某物的冯辰身上，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冯辰的状态同样糟糕至极。强行催动镇龙尺硬撼星骸重剑的意志冲击，几乎撕裂了他的神魂；燃烧生命本源斩出那救下上官玉枫的一尺，更是榨干了他最后的力量；而最后时刻承受星骸重剑余波与三大魔将领域破碎的冲击，几乎将他本就破碎的肉身彻底推向毁灭的边缘。

他浑身浴血，多处骨骼粉碎性断裂，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唯有右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握着掌心中那枚布满裂痕的青铜指环。指环冰凉粗糙的触感，是此刻唯一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的存在。识海中，洛的神魂波动微弱如风中残烛，陷入了深沉的自我保护性沉寂。

“活…活着就好…”岳山看着两人还有气息，那钢铁般的心志也终于支撑不住，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也忍不住眼眶发酸。他扑通一声跪坐在两人旁边，用粗糙的大手颤抖着，笨拙地试图去探查他们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