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精华凝成的翡翠洪流,依旧源源不断注入梁祝残破的躯壳。那株参天古树的虚影在血雨腥风中摇曳,每一片镌刻着远古神文的翡翠叶片都迸发出决绝的光芒,对抗着眉心黑洞般疯狂吞噬生机的道伤。
暗金色的天神法则物质如同活物,在苍玄战甲的裂痕间蠕动,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让大长老枯槁如树皮的手掌剧烈颤抖,佝偻的身躯几乎要匍匐在地。
“呃…咳!”
一声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嘶哑艰涩到极致的吸气声,骤然撕裂了死寂!梁祝覆盖着干涸血痂的睫毛剧烈颤动,胸膛猛地一个起伏,污黑的淤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狂喷而出!
那双紧闭的眼眸,霍然睁开!
随即,一点锐利如开锋神剑的寒芒在瞳孔深处炸开,穿透迷茫与死亡的阴霾,直刺那血色苍穹!属于南岭守护者的磅礴意志,在残躯中轰然复苏!
“谷主!”二长老惊喜的嘶吼带着哭腔,浑浊的老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滚落,砸在脚下焦黑冒烟的土地上。
冯辰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指尖碧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炽盛,生命古树的虚影几乎凝成实质,无数根须般的碧绿光丝探入梁祝四肢百骸,疯狂修补着濒临崩溃的肉身。
梁祝的目光艰难转动,扫过断裂如神魔脊骨的青铜巨柱,扫过布满蛛网裂痕、摇摇欲坠的青玉雕像,扫过悬浮半空、棺盖上血色符文正飞速黯淡的青铜棺椁,扫过跪伏在灰烬中、捧着破碎本命法器碎片无声恸哭的弟子……最终,落在大长老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上。他嘴唇翕动,眼泪不断滚落,仿佛想说什么,却只有更多的血沫从嘴里涌出。
“别…动!”大长老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在生锈的铁器上摩擦,“谷主,道伤…在侵蚀你的…神源根基!”浑浊的眼死死钉在梁祝眉心那黑洞上,额角汗如雨下,那不是热汗,而是生命本源被道伤疯狂抽取带来的虚脱冷汗。
梁祝眼中厉芒暴涨!那不是回光返照,而是被眼前惨状彻底点燃的、属于战士的决绝!他猛地抬起残损的右臂,五指颤抖痉挛,却异常坚定地指向天穹之上,那道依旧在喷吐混乱法则乱流、如同世界伤口般的巨大空间裂缝!
“阵…起!”
破碎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铁与血浇铸的不容置疑!随着他残指艰难地、仿佛拖着万钧枷锁般划过一个玄奥而古老的轨迹,一股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阴阳二气,如同濒死星核的最后闪光,骤然自他残躯最深处迸发!
嗡——!!!
整个梁谷废墟,不,是整个南岭边境的大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深埋地底、早已黯淡如顽石的星辰阵基残骸,在这一刻如同被唤醒的沉眠巨兽,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共鸣。
焦土之下,无数碎裂的星辰阵纹如同垂死巨蟒的神经,在尘土与血污中明灭闪烁,挣扎着亮起!一道布满蛛网般裂痕、摇摇欲坠、却顽强坚韧的星辉光幕,如同垂死巨人撑起的最后臂膀,再次艰难地笼罩在了梁谷残存的山河之上!
“星斗…逆命!”大长老失声,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近乎绝望的激动,“谷主!你在燃烧最后的命源强引残阵!”
梁祝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都化作了指尖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轨迹。
随着星辰残阵的强行运转,他眉心的黑洞道伤如同被刺激的毒瘤,骤然扩大了一圈!吞噬生机的速度暴涨!
一口滚烫的、蕴含着神性金芒的心头精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溅在苍玄战甲上,那暗金色的天神法则物质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侵蚀的速度瞬间加快数倍,战甲上的裂痕肉眼可见地蔓延开来!
“够了!”冯辰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掌中碧光猛地一收,强行截断了生命精华的输送,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带着温润却无比坚韧的混沌雷光,狠狠按在梁祝后心命门!
一股蕴含着生灭之意的力量强行渡入,如同在即将崩塌的堤坝前打下最后一根支柱,暂时稳固住那疯狂流逝的本源,“再催动,神魂俱灭!”
梁祝身体剧震,虚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却被他钢铁般的意志强行钉在原地。
眼中的厉色因剧痛而扭曲,却依旧死死盯着天穹裂缝,他与那些生灵交过手后,更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之恐怖。
此刻,属于南岭的战斗还远未结束。在南岭的战场上,仍然有无数梁谷子弟还在浴血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