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照地堂,阿妈织网养小郎。。。"
狼人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它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荆棘从它的皮肤里钻出来,像在挣脱什么束缚。陈墨这才发现,那些荆棘的根须,正连向老槐树的方向——原来诅咒的核心,不在狼人体内,而在那棵被魔气污染的老槐树上。
"跟我来!"陈墨拽着狼人的手,朝乱葬岗深处跑去。
苏九的机关弩连续射击,打断追来的荆棘藤。两人冲到老槐树下时,月光刚好穿透云层。陈墨看见,树干上密密麻麻刻着符文,每道符文里都封着个小栓子的记忆碎片:娘给他缝新鞋、熬梨汤、在他生病时整夜守着。
"这是。。。锁魂阵。"陈墨倒抽一口冷气,"用活人的记忆养诅咒,比普通的荆棘咒狠十倍。"
狼人扑向老槐树,利爪在树干上抓出深沟:"我要杀了这棵树!我要救我娘!"
"别用蛮力!"陈墨拦住它,"你看你娘的魂!"
树顶的枝桠间,小栓子娘的魂魄正在挣扎。她的手穿过荆棘,朝狼人伸去:"阿栓,娘在这儿。。。娘不疼。。。"
狼人突然安静下来。它的眼泪滴在老槐树上,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陈墨摸出怀里的半块玉牌——和小栓子娘手里那半块严丝合缝。他把玉牌按在树干上,玉牌发出温暖的光,照得荆棘滋滋作响。
"这是你娘当年给你的平安牌。"他说,"你们娘俩的魂,一直连在一起。"
狼人伸出爪尖,轻轻碰了碰玉牌。刹那间,老槐树的符文全部亮了起来。小栓子娘的魂魄飘进狼人体内,与它的狼魂缠绕在一起。狼人仰天长啸,声音里不再有暴戾,只有释然。
"娘。。。"它的声音恢复了小栓子的清亮,"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它的身体开始透明。陈墨这才发现,狼人的躯体正在崩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玉牌的暖光里。那些光点里有小栓子的笑,有娘的哼唱,还有药铺里飘着的姜茶香。
"它在往生。"苏九轻声说,"被净化了。"
最后一丝光没入玉牌时,老槐树的枝叶突然枯萎。陈墨捡起掉落的荆棘,发现它们已经失去了魔气,变成了普通的枯枝。
"原来。。。诅咒的源头,是执念。"陈墨望着手中的玉牌,"小栓子太想救他娘,反而被魔气钻了空子。"
苏九蹲下来,捡起片槐树叶:"可你救了他。"
陈墨把玉牌收进怀里。月光下,玉牌上的"平安"二字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小栓子小时候画的歪扭太阳。
远处传来晨钟。陈墨转身要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细的呼唤:"陈先生。。。"
他回头。晨雾中,有个扎着总角的小男孩站在乱葬岗入口,手里捧着个粗陶药碗。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眼睛亮得像星子。
"阿栓?"陈墨轻声问。
小男孩歪头笑了:"我娘说,要请你喝她新熬的梨汤。"
陈墨的眼眶发热。他蹲下来,与小男孩平视:"好啊。不过。。。下次别再一个人跑这么远了。"
小男孩点点头,转身朝家的方向跑去。陈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真正的亡灵术,不是强行拼接魂魄,而是帮那些被困住的执念,找到回家的路。
苏九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看来,你的债,又要多一笔了。"
陈墨笑了。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牌,感受着里面残留的温暖。晨风吹起他的衣摆,带起几片槐花瓣,轻轻落在小栓子跑过的路上。
这一次,他不再是复活亡灵的合成师。
他是送魂归家的守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