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血色回忆
陈墨的剑停在半空,剑尖距离陈婉的咽喉不过三寸。
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眼尾还残留着昔日的泪痣——那是他们初遇时,他为她点的朱砂。那时她穿着月白襦裙,站在洛阳城的桃树下,笑着说:“陈公子,这桃花开得这样好,倒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可如今,她的裙裾已被怨河染成漆黑,发间缠着腐烂的水草,嘴角淌着墨绿色的黏液。她的指尖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在冥河水中,立刻被翻涌的黑浪吞噬,连涟漪都未激起。
“婉儿……”陈墨的声音发颤,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陈婉的魂魄正在与怨河之主的力量角力——那团漆黑的怨气像条毒蛇,正从她的七窍钻进去,啃噬着她最后的理智。
“你认错人了。”陈婉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我是怨河之主的‘新娘’,是冥河的女王。你不过是个妄图染指神权的蝼蚁。”
她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泛着幽蓝的光,直刺陈墨的心脏。陈墨侧身避开,却见她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每动一下,她的皮肤下就渗出黑色的脓水,在月光下泛着恶臭。
“婉儿,你听我说!”陈墨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冰冷的河岸上,“我们曾在洛阳城的桃树下约定,要一起看遍四季。你说等我建好那座种满桃花的院子,就嫁给我……”
“住口!”陈婉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疯狂淹没,“那些都是假的!是你骗我!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想要我的魂魄!”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一个是昔日的陈婉,带着哭腔;另一个是怨河之主,带着刺耳的嘶鸣。
陈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三个月前的深夜,他在乱葬岗找到陈婉的骸骨时,她的魂魄正被一群野鬼撕扯。他用亡灵之力护住她的残魂,将她带回黄泉宫,用生死簿的力量温养。那时她的魂魄还很微弱,像团将熄的烛火,却始终不肯消散。
“是我不好。”陈墨的声音哽咽,“我不该让你涉险,不该……”
“够了!”陈婉突然站起身,身高竟拔高了两尺。她的背后浮现出一对漆黑的骨翼,骨翼上布满倒刺,每一根倒刺都滴着墨绿色的毒液。“你根本不懂!我要力量!我要统治!我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跪在我脚下!”
她的骨翼展开,带起一阵腥风。冥河的水突然沸腾,无数怨魂从水中窜出,组成一面黑色的旗帜,旗面上绣着一个女子的脸——正是陈婉的模样,只是眼神空洞,嘴角淌着血。
“这是……”陈墨瞳孔骤缩。他认得这面旗,是上古时期“怨河之主”的象征,名为“蚀心幡”。
“不错。”陈婉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金属回响,“这是我用十万怨魂祭炼的旗帜。只要你死,我就能彻底掌控它的力量,成为真正的……”
“成为真正的怪物。”陈墨替她说完。
(二)
蚀心之痛
蚀心幡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旗面上的“陈婉”睁开眼睛,眼中射出两道黑芒,直刺陈墨的识海!
陈墨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他的识海中,那柄代表他亡灵之力的“幽冥剑”正在剧烈震颤,剑身上的符咒被黑芒侵蚀,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这是怨河之主的‘蚀心术’。”陈墨咬着牙,“它能直接攻击魂魄,就算你是亡灵合成师,也扛不住!”
“那又如何?”陈婉的身影化作一道黑光,瞬间出现在陈墨面前,骨翼拍打带起的罡风割破了他的脸颊,“我要你的魂魄!我要你的力量!”
她的指尖凝聚着黑色的怨气,刺向陈墨的心脏。陈墨没有躲闪,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那怨气钻入体内。
“陈墨!”陈婉的声音里闪过一丝慌乱,“你疯了?!”
“我没疯。”陈墨的嘴角溢出黑血,“我知道,你体内的怨气是蚀心幡在操控。只要我承受住这股力量,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他的体内,亡灵之力与怨气疯狂碰撞。幽蓝的火焰从他的七窍喷出,将蚀心幡的黑芒一点点吞噬。陈婉的身体开始颤抖,骨翼上的倒刺纷纷断裂,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
“不可能!”她尖叫着,“你明明只是个凡人!”
“因为我不是凡人。”陈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我是亡灵合成师,我能操控生死,能吞噬怨气……”他的指尖划过陈婉的脸颊,“包括你的。”
陈婉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痛苦。“不……不要……”她喃喃自语,“我不要变成怪物……”
“婉儿,看着我。”陈墨捧住她的脸,“你是陈婉,是我最爱的人。那些怨气,那些力量,都不是你。我会帮你把它们赶走,好不好?”
陈婉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陈墨的手背上。那是温热的、带着咸涩的眼泪,不是怨河的毒水。她的骨翼开始崩解,化作点点荧光消散。蚀心幡的黑雾也开始退去,旗面上的“陈婉”重新变回那个梳着双髻的少女。
“真的吗?”她抽噎着,“你能……救我?”
陈墨点了点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的魂魄正在一点点恢复,那些被侵蚀的裂痕正在愈合。但就在这时,冥河的水突然剧烈翻涌,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河底升起!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