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的脸终于变了。他冲家丁吼道:"还不快把花收起来!"
家丁刚要碰木匣,苏挽月突然尖叫一声。那朵永生花的花瓣正在迅速枯萎,花芯里的露珠裂成碎片,每片碎片都飘向人群——落在谁身上,谁就开始掉头发、流鼻血。
"是活魂反噬!"陈墨大喊,"快散开!"
他拽着阿昭冲进人群,用骨刀在每人背后画了道"镇魂符"。可还是有七八个人倒在地上,口吐黑血。周老爷瘫坐在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号啕大哭:"我只是想让她活过来。。。我只是想。。。"
"您可知这永生花的来历?"陈墨蹲在他面前,"三百年前,冰原上有种叫血魂草的植物,需要用活人的心头血浇灌。后来有个疯道士用它炼了批永生花,说是能让爱人复活,结果害死了上百人。"
他指向苏挽月:"这花根本不是我炼的,是那个疯道士的手法。有人挖开了冰原上的疯道士墓,把他的残魂封进花里,再用活人血养着。等花成型,疯道士的魂就会借苏姑娘的身体还阳。"
苏挽月浑身剧震。她突然抓住陈墨的手腕:"那。。。那我该怎么办?"
"毁掉花芯。"陈墨说,"但您得承受花魂的反噬。"
苏挽月笑了。她捡起地上的骨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花芯。露珠碎裂的瞬间,整朵花发出刺耳的尖啸,花瓣像碎玻璃般飞溅。陈墨赶紧用亡灵战衣护住阿昭,可还是有几片花瓣扎进他的手背——那是疯道士的怨毒。
"哥!"阿昭尖叫着要冲过来,却被陈墨推开。
等花瓣全部落地,苏挽月已经昏死过去。周老爷跪在她身边,哭着要把她抱起来,却被陈墨拦住:"她只是暂时魂魄离体,等明日日出就能醒。但您。。。"他看向周老爷,"得去官府自首,您买的这朵花,害死了七个孩子。"
周老爷突然笑了。他摸出怀里的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我早该想到,哪有白来的永生?挽月说她梦见孩子们喊疼时,我就该停手。"他的血溅在永生花的残瓣上,那些花瓣突然发出幽绿的光,像在嘲笑他的忏悔。
陈墨叹了口气。他用骨刀挑起一片花瓣,扔进冥河方向——那里有他设的镇魂阵,能暂时封存这些怨魂。转身时,他看见阿昭正蹲在地上,捡起一片没沾血的花瓣。
"哥,这花好漂亮。"她把花瓣捧在手心,"像不像你说的,三百年前的冰魄草?"
陈墨的心猛地一抽。他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他在乱葬岗找到妹妹时,她手里攥着的半块烤红薯,皮都烤焦了,却暖得惊人。那时他想,只要能活着,哪怕天天吃烤红薯也行。
"阿昭。"他说,"以后咱们不卖烤红薯了。"
"那卖什么?"
"卖糖葫芦。"陈墨笑了,"要挑最新鲜的山楂,用竹签串起来,裹上熬得透亮的糖稀。"
阿昭歪头看他:"为什么突然改卖糖葫芦?"
"因为。。。"陈墨望着晨雾中逐渐消散的紫烟(那是永生花残魂被收走的痕迹),"因为活着的甜,比永生的假,珍贵多了。"
当天夜里,陈墨在冥河边烧了半块烤红薯。火光里,他又看见了那个雪夜的小女孩——她穿着红棉袄,攥着半块烤红薯,对他笑:"哥,这个红薯,和你当年给我的一样甜。"
而在黄泉市的老人们嘴里,又多了个新传说:说有个卖糖葫芦的男人总在冥河边摆摊,他的糖葫芦特别甜,因为里面藏着半块永远不会化的,来自三百年前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