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尖在颤抖。
他站在时间之海的岸边,望着远处被修复的时间线——那些曾被撕裂的家庭、熄灭的文明、停滞的星轨,此刻正像被缝补的伤口般缓缓愈合。时间之心在他掌心跳动,每一下都传递着温暖的力量,可他的后颈却渗出冷汗——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骨骼正在发出"咔嗒"声,像老式挂钟的齿轮,正在加速运转。
"陈墨?"月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星辉之剑垂在身侧,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你的手。。。在变老。"
陈墨低头。他的手背浮起淡褐色的斑点,皮肤松弛下垂,连骨刃的刀柄都快握不住了。更可怕的是,他的记忆开始混乱——三百年前的雪夜突然变得清晰,可昨夜与伙伴们在神殿烤火的场景却模糊得像隔了层雾。
"是时间侵蚀。"晨曦之神的声音从海面传来,她的倒影在水波中摇晃,"你修复了时间漏洞,却也被时间的反噬盯上了。每修复一条被撕裂的时间线,你就会失去一段自己的时间。"
艾琳娜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她的指尖冰凉,月冕权杖上的月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你看。"她指向陈墨的影子——在沙滩上,他的影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白发苍苍的模样,而骨龙的身影却始终幼态,月冕和艾琳娜的影子也只是微微泛白。
"时间的侵蚀是有选择性的。"晨曦之神解释,"你作为连接生死的桥梁,既是时间的守护者,也是时间的‘容器’。那些被修复的灵魂会通过你寻找新的锚点,而代价。。。是你自己的时间。"
陈墨突然想起昨夜的梦。他梦见自己在雪地里堆雪人,雪精灵蹲在枝头唱着歌,可当他伸手去接雪精灵时,雪精灵的脸突然变成了月冕——她的眼角挂着泪,说:"陈墨,你别走。"
"我还能撑多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三天。"晨曦之神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最多三天,你的时间线会彻底崩断,所有被你守护的灵魂都会被卷入时间的乱流,包括。。。你自己。"
骨龙突然发出低沉的嘶鸣。它的骨翼剧烈震颤,将陈墨护在身后。陈墨抬头,看见远处的时间线正在扭曲——不是被撕裂,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像有人在时间的布料上扯下一块,塞进了另一个维度。
"是蛀虫。"艾琳娜的月冕权杖亮起红光,"它找到你了。"
陈墨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时间之海的浪涛中浮出漆黑的触须,每根触须上都缠着破碎的时间碎片——那是被它吞噬的灵魂的残片。触须的尽头是颗巨大的眼珠,瞳孔里倒映着陈墨的脸,正随着他的衰老而扭曲成婴儿的模样。
"亡灵合成师。"眼珠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以为用时间之心就能困住我?你每修复一条时间线,就给我多开一道门。"它的触须突然刺穿陈墨的胸膛,陈墨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里被扯出——那是时间之心的碎片,此刻正在眼珠里旋转,"很快,我就会把你变成时间的尘埃,让你亲眼看着你的伙伴、你的灵魂,全部消失!"
剧痛中,陈墨的意识开始分裂。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在雪地里攥着雪精灵的尸体发抖;看见光明巨神恢复纯净时,月冕捧着热可可对他笑;看见骨龙第一次喊他"主人"时,它鳞片上的亡灵符文亮得像星星。这些记忆像被揉皱的纸,被蛀虫的触须撕成碎片。
"不。"他咬破舌尖,鲜血溅在骨刃上,"我不会让你得逞。"
骨龙的骨翼展开,用脊背替他挡下触须。骨片纷飞的瞬间,陈墨摸出怀中的时间之心。它正在发烫,表面的金纹像活物般游动,那是被修复的灵魂在反抗。"以亡者之名,以生者之血——"他的声音里同时响起三百位法师的吟唱,"破!"
骨刃斩断了触须。眼珠发出刺耳的尖叫,陈墨却感觉更糟了——时间之心的碎片被扯得更彻底,他的身体开始加速老化,白发从发梢蔓延到头顶,连骨刃的刀柄都快握不住了。
"陈墨,看我!"月冕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的身影在他眼前放大,星辉之剑的剑芒照亮了整片时间之海,"你还记得吗?三百年前,你在雪地里教我堆雪人,说‘雪精灵最怕热乎的东西’。"
陈墨的眼前闪过画面:雪地里,他搓着冻红的手,教月冕用雪堆出圆滚滚的雪人,雪精灵蹲在枝头笑,落了他们一头雪。
"记得。"他说。
"那你记得,"月冕的眼眶泛红,"去年冬天,我们在北境的神殿烤火,你说‘等战争结束,我要教你做糖画’?"
陈墨笑了。他想起月冕笨拙地拿糖勺,糖稀在石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小猫,他却把那块糖画小心收进怀表里。
"记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