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难亡魂们嘶吼着冲向楼船。敖清的脸色变了,她挥剑劈碎几个亡魂,却见更多的亡魂从浪里钻出来,他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被某种力量抽干了怨气。
"你到底是谁?"敖清的声音里有了慌乱,"普通的亡灵术士不可能控制海魂!"
陈墨摸出玉珏,对着月光。玉珏上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游进他的血管。他能感觉到,那些被他合成过的亡灵,此刻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北蛮的骑兵、西戎的蚀骨花寄生者、甚至还有当年乱葬岗的小乞丐,他们的魂魄凝聚成一道光,穿透浓雾,照在青鳞滩的礁石上。
"我是陈墨。"他说,"一个想让亡灵回家的合成师。"
光所到之处,海魂兵发出尖叫,他们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底下被腐蚀的渔民骸骨。敖清的金红发丝突然燃烧起来,她惊恐地后退,却被珊瑚林里的藤条缠住了脚踝——是山越的少女,她的蛇形手环里爬出无数毒蛇,正咬破敖清的皮靴。
"龙涎石在这儿!"西戎的守军从珊瑚林里冲出来,捧着块幽蓝的石头。陈墨接过石头,感觉里面有股熟悉的力量——和玉珏、和海难亡魂、和所有被他合成过的魂魄,都同出一源。
"原来如此。"他笑了,"龙涎石根本不是什么镇海之物,是连接阴阳的钥匙。三百年前那个玄衣道人,要的不是打开幽冥之门,是把所有被遗忘的魂魄,都送回该去的地方。"
敖清突然跪了下来。她的银鳞甲被藤条划得破破烂烂,金红的发丝烧得只剩几缕:"求您。。。。。。让我爹的魂魄回家。他当年为了给我找海妖的眼泪,死在青鳞滩。。。。。。"
陈墨举起龙涎石。石头发出柔和的蓝光,照在敖清脸上。她的眼泪滴在石头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那是活人的眼泪,不是亡灵的怨气。
"我做不到。"他说,"但我可以帮你把他找回来。"
远处传来晨钟。陈墨转头,看见西戎的祭司们举着火把跑来,山越的少女正往敖清手里塞烤鱼干,海难亡魂们围着陈墨,用渔民的方式给他比心——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淡,却越来越温暖。
"走吗?"月姬走过来,手里提着酒囊,"去珊瑚林喝碗热汤,我让阿古煮了鱼粥。"
陈墨接过酒囊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他望着逐渐散去的浓雾,看见青鳞滩的礁石上,有渔民在修补被海浪打坏的渔网——那是他三年前合成的海难魂魄的家人们,此刻正笑着互相搀扶。
"好。"他说,"但先帮我个忙:把东夷和西戎的伤员都送去漠南的乱葬岗。那里有三百个被山贼杀死的百姓,他们该有个伴。"
月姬挑眉:"你现在倒像个活菩萨。"
陈墨摸了摸腕间的草绳,笑了:"菩萨要普度众生,我只要让该回家的人,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海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的骨笛串——那些用战骨做的笛子,此刻正随着晨雾轻轻震颤,像是在应和某种古老的韵律。远处,东夷和西戎的士兵开始清理战场,山越的少女坐在礁石上啃鱼干,把骨头扔给路过的海鸥。
陈墨忽然想起,昨天夜里他梦见了那个玄衣道人。道人站在幽冥之门前,笑着说:"你终于明白了,亡灵合成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操控生死,是让生者珍惜活,让死者安息。"
晨雾散尽,阳光洒在青鳞滩上。陈墨弯腰捡起一枚贝壳,放在耳边——里面传来的不是海浪声,而是无数个声音的合唱: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