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在南清脸上四处游走,一双眸子透着狠戾:“唾弃?在清水宫的那十三年里,吾,什么样的冷眼不曾受过,什么样的世道不曾瞧过。”
经历过窒息之后的南清一阵后怕,软下声音求饶,“阿榆,你先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腕疼…”
若是放在以往,璃榆听到这话定然是心疼的紧,小心翼翼的为她查验伤势,而后上药。
可现下眼中有的只是愤懑。
“桌上的那道圣旨,姐姐何时愿意接便何时可以离开此处。”
说着单手撩开帷幔,指着不远处条案,另一只手则是捏住南清的下颚,迫使对方转头看向那道摆放的旨意,“只要姐姐点头,吾可以立刻给姐姐松绑。”
“疯子…”
南清周身裹挟着深深的无力感,放弃挣扎,颓然躺在床榻上,一行清泪顺着太阳穴滑落,打湿了软枕。
“四年前可是姐姐教的吾,出生皇家,可以野心勃勃,可以为自保而穷尽心思,杀兄弑父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姐姐如今怎倒说起吾疯了,其实与姐姐相比,吾可远不及分毫。”
黏腻的触感在软枕上一点点蔓延开来,南清试图通过挪动来摆脱脑后湿漉漉的软枕。
半敞的小衣露出软肩,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隐约在颤抖着。
“封后大典定在下月十四,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考虑,不论姐姐你接不接旨意,盛典都会举行。
“唯有不同的是,姐姐若是心甘情愿穿上华服,则徐庶皆安,可若是不愿…
“那吾便不敢保证远在边陲的南小将军的安危以及在京的南老夫人性命。”
南清被束缚的双手紧紧握住,双眸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南韫他才十八岁,且刚击退了杞国的大军,你怎么可以…”
“他的生死如今掌握在姐姐手中,故而,得姐姐需要三思才是。”
璃榆用手指轻轻拭去南清眼角的泪珠,俯身在她的额间蜻蜓点水般的小吻。
“对了,还有一事忘记告知姐姐,虞国那位协助姐姐出逃的’红颜知己’,吾已经遣钦御卫多方截杀,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回到虞国。”
这话钻入南清的耳朵,浑身颤抖不停,半张着嘴,不安的怒吼着。
整个人似要从床榻上挣扎着起来,哪怕手腕皮肤已经被摩擦出血,还在奋力扭动身体。
“璃榆,你身上终归留着先皇的血,与他一样卑鄙无耻!”
璃榆不理会南清的咆哮与控诉,起身下榻撩起锦被为对方细心盖上,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迫使对方吞下。
“姐姐这几日奔波劳碌,许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此处无人搅扰,可安心歇息。”
药丸咽下去不到半刻钟,南清顿觉自己眼皮愈发沉重,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混沌。
“你别动她,璃榆,你不可以动她…”
声音渐弱,在确认床榻上的人进入深度昏睡后,璃榆才上前解开捆绑对方手脚的布条。
肌肤上的红痕与血迹有些骇人,但此时的她却视若无睹,转身出了里屋。
门外廊下候着一名老嬷嬷和四名宫女,院中跪着两人,发丝凌乱,衣裙沾满泥土,远远看去有些狼狈。
在璃榆出来之际,老嬷嬷躬身行万福礼,四名宫女则是跪地叩首行拜礼。
而此时院中跪着的两人,只一个劲的朝着璃榆磕头,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求女君放了婉妃娘娘。”
“你二人跟随南清一同进宫,往日里的照顾也深得她心,原看在她的份上,不愿多造杀孽,可尔等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怨不得吾。”
话音刚落,暗处闪身出两名侍卫。
利剑出鞘极快,即将落在宫女脖颈之际,廊下老嬷嬷忽而开口,“且慢,望女君留她二人性命。”
不待璃榆质问,老嬷嬷复而说道,“青禾、青辞乃婉妃娘娘的心腹,若是女君今日当真杀之,日后必定与娘娘生下嫌隙。”
说话的瞿嬷嬷是璃榆曾经的乳母嬷嬷,不论是在不见天日的清水宫还是后来南清所居的玉华宫,她皆一直贴身照顾着璃榆。
故而许多事情她还是能说上一两句。
听了瞿嬷嬷的劝诫,璃榆神色微顿,目光瞥向身后的殿门。
“将她二人暂且带下去,好生看管,切勿有闪失。”
“卑职领命。”
侍卫听之将利剑收入剑鞘,摁住青禾二人的胳膊,推离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