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露区变成一块控制在你手中的男爵领……殿下的胃口不小啊。”
罗炎轻笑一声,并未避讳他的目光,神色从容地说道。
“毕竟那儿的土地成分复杂,和一个男爵打交道,总好过和一群男爵打交道。”
安德烈听懂了他的暗示——这位亲王并不打算自己持有这个男爵领,而是打算让自己的封臣代为管理。
这其实没什么,帝国很多大贵族都是这么做的,只有无头衔可分的小贵族才会将每一块地都紧紧攥在手里不放。
让他惊讶的倒不是关于土地的问题,而是他不明白这位亲王殿下为何要做到这份上。
科林家族显然是不缺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真的,我很好奇,殿下您为什么对这门生意如此上心?您给我的感觉……对金钱并不是很感兴趣。”安德烈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眼神好奇地看着这位年轻而又深不可测的亲王。
他很少遇到完全看不懂的人,而眼前这位来自迦娜大陆的亲王无疑就能算一个。
金钱,女人,土地,权力……能够迷住凡人眼睛的东西好像都进不去这家伙的心里。
如果这家伙和自己是一样的年龄倒也罢了,但偏偏他又才二十出头,和那群“看到自己女儿就连话都不会说了”的臭小子们是一个年龄。
安德烈忽然有些信了。
这家伙搞不好真是神选者。
难怪希尔芬家族要为他作画!
罗炎闻言微微一笑,坦然说道。
“公爵阁下慧眼如炬,我确实不光是为了金钱……甚至于,那只是顺带的目标而已。”
微微沉吟片刻,他将目光转向窗外的夜色,眼神深远而悠长。
“我带着父亲的骨灰和遗愿,终于踏上了科林家族的故土。而在这里,我除了见证了无尽的繁华,也见到了许多令我感到忧虑的东西。”
“尤其让我感触最深的一件事情便是,只是五百年的时间,帝国金币的成色居然下降了如此多……以至于我起初还以为那些人手上的金币是假的。”
安德烈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
他当然知道罗炎在指什么,却又不便多做评论。
每年皇家铸币局都会悄悄在金币里掺进一些其他金属,“兑水”早已成常规操作。或许这在科林家族的眼中是无法接受的,但在他眼里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更不值得一提。
毕竟为帝国的金币背书的本来也不是黄金,而是帝国所向披靡的舰队,以及无可动摇的帝权。
当然了,安德烈也清楚这种模式是不可持续下去的,毕竟黄金的成色终归有个阈值,总不能一枚金币里面一点金子也没有,元老院为这件事情头疼过不止一次。
归根结底,帝国的殖民制度已经远远落后于当今的时代了。
很久以前,在殖民地和附庸国还不发达的时候,帝国的先贤们设计了第二纪元的战后秩序,圣城只靠金币的铸币权就能养活整个帝国的居民,甚至是将他们从土地中解放出来,让他们成为体面的公民。
然而,在生产力和生活标准都不发生重大改变的情况下解放农奴,农奴这个岗位并不会凭空消失,只不过是从帝国转移到了附庸国和殖民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殖民地因为和地狱的战争一直没有很大的发展,但帝国的附庸国却因为远在后方而陆续发展起来了。
那些贵族们不只是种葡萄,也开始酿酒,而且慢慢地比帝国本土的贵族酿的还要好。
不只是酿酒,还有其他的制成品,从家具到纺织,再到帝国最关键的技术——远洋货轮的蒸汽轮机。
这些附庸国们生产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帝国本土,甚至对帝国形成了“反向倾销”,而且是同时输入原材料和制成品,掠夺帝国的黄金。
帝国向外输送的金币早已入不敷出,面对附庸国与殖民地源源不断地输送而来的货物,也只能在金币的含金量上做做文章。
不过安德烈仍然认为,这最多算是皮毛之痒,远不到切肤之痛。毕竟,至少目前帝国的舰队还是很能打的,没有哪个附庸国敢不认他们的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