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你今日特来相告,我代母亲谢过沈家伯母与妹妹们的关切之心。也请转告二姑娘……”
他的声音平静异常,听不出喜怒,视线不经意般扫过沈君墨身侧——那里并无沈明曦的身影。
“她病中都还这般记挂王府安危,这份心意,我感念于心,必将告知母亲。”
然而,在他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下,疑问的藤蔓却在疯狂滋长蔓延。
沈明曦……
她怎会知晓邢姨娘?
一个养在深闺、生来便多病体弱的六岁稚女,如何能对一个淮安王府内院卑贱姨娘知晓得如此清楚?
清晰到足以让她仅凭些许市井流言,就生出这般强烈的警惕与不祥预感,特意托兄长如此郑重其事地来警告他?
她托兄长转告的这份担忧,表面上是出于对王府清誉和王妃安危的纯然关切,可此刻在祁景昭耳中听来,却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深刻、甚至令人不安的预知或隐秘洞察,才发出的警示。
祁景昭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早已温凉的茶水。
那微凉的液体滑入喉间,不仅未能驱散心头涌上的寒意,反而激得他脊背生凉,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这位救过自己的恩人,似乎有许多秘密……
沈君墨看着祁景昭久久沉吟,面上虽无异色,心中却有些忐忑,不知对方是否听进了这番隐晦的提醒,又会否深究妹妹略显异常的“敏感多思”。
他起身拱手,声音如常:“天色已晚,明曦交代的话我已带到,不便多扰,就此告辞。请世子务必……珍重自身,多加留心。”
“嗯,”祁景昭放下茶盏,起身相送,“你放心,我心中有数。改日待府中诸事稍缓,定当登门探望明曦妹妹,愿她身子早日康复。”
他将沈君墨送至侧厅门口,目送着对方颀长的身影融入王府渐深的暮色,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
身后隐约传来的笙歌笑语愈发清晰刺耳,衬得他立于廊下的挺拔身影越发萧瑟。
祁景昭转身,朝着棠溪晴钰的院中走去。
他并未牵扯到将军府,只将方才沈君墨的言论同自己所想相结合,郑重告知棠溪晴钰。
棠溪晴钰并没有沈明曦想象中的憔悴与不安,这么多年来淮安王偏宠妾室,他们夫妻二人间的情分早已耗光。
她还在王府,只是因为当初婚事是奉命而成,再加上她还有个儿子,这王府以后都会是祁景昭的,她不得不留下,多为祁景昭绸缪几分。
此番淮安王纳妾,即便没有人提醒她,她也会提防些——
当初祁景昭遇刺之事并未查出着落,下手之人扫尾极为干净,她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