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标线。母亲也因为加入了某个宗教团体,精神逐渐转好,即使她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花大量的钱购入印有丑陋红色logo的瓶装水和食品,沉迷在奇怪时间教课的舞蹈教室。但她再清楚不过,找到精神寄托的人就像沙漠里突然寻到水源的人,对海市蜃楼执迷不悟更对生存抱有近乎病态的渴望。只要能活、愿意活下去,什么奇迹都还来得及发生,于是为了眼前那一点光亮,什么都愿意。看,她不也是忍耐着等来了奖励的到来吗?
还有哪段人生的时光是充满完整光线,光滑又带着香气的。她再也想不出。
可就像是一段扬起欢快的音乐突然被人按下停止键,夹缝中偷生的美妙日子戛然而止。她忘记了,命运和神从来没有想让她好过,得到什么,还要悉数从手中拿走。又一年春末到来,枪声与爆炸声在飞舞着花瓣的日子响起,左手边的位置空缺。松本幸果永远地在她的生活中退场了。
紧接着,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光源。
日后的每个深夜,她都会不断想起自己交出的照片。恐怕自己也从来没有搞清楚过自己。
“优子,你知道吗?你就是世间说的,最伪善的人。”美羽把六万日元拍进她的手里,用那双棕色眼睛不屑地盯着她。“抵抗着不肯交出照片,我以为你对松本多衷心呢。钱倒是拿个快。随便吧,反正我也用不到这钱。六万买你假真心也不错。”
她懂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愤怒霎时冲进喉咙,有淡淡的腥味。
恨意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还是一直都存在?收束、放大、发酵,最后变成了——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梦里耳鸣似的吵闹在耳边窸窸窣窣,压住神经,太阳穴狂跳。眼前扭曲起来。
她平稳着情绪,竭力不在津田面前暴露。
窗外的天色还是那么糟糕,没有起伏的一片灰白。
“……钱是我的拿,就像你猜测的那样,照片和假料也是我提供的。”
“难过吗?”
她一怔。
“难过吗?”津田又问了一遍。
那段珍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朝她扑来。
落雪后的春日,午后的图书室。
一直独坐窗边的少女认真翻读着书。她好像掌握某种魔法,时间在她身上止歇不再跳动,即使是小心翼翼探过去的目光也像冰封的蝴蝶,再也无法震颤翅膀。
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世间的所有不再具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