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的武夫多数都读书,晚唐各地兵变那些被记录于史的大头兵发言,文化低了真说不出来。
所以国朝和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征讨、算计致死的节度使也不在少,但效果始终有限。
在和武夫的政治角逐中占据绝对上风的第一人,是朱温。
侍卫亲军司三衙体系源于他。
侍卫亲军马步司、集州县财富于中央、收精兵于京师、杀上级就斩全军、犯罪刺字、遏制溃兵逃卒为害民间等等政策,也是朱某搞的。
五代的皇帝就是在他的方略上缝缝补补。
但朱温其实也没成功。
他创业初期吸纳了太多乱七八糟的势力,继承了各方的糟风陋习,整治的过程中导致内部龃龉不断,人心士气忧惧涣散。
柏乡之战怎么输的?
对峙了几个小时,沙陀人稍微一冲,汴军就你等我上,我等你上。
将校望士卒——在干什么?杀啊。
士卒望将校——饿了,杀不了一点。
李克用复生,看到这一幕怕是要笑死。
朱温被活活气得吐血,豪情万丈去的,回来是坐在轿子里一路抬进大梁的。
这就是代价。
你让大伙不高兴,大伙惹不起你,但可以消极怠工。
死?
死就死。
反正不给你当牛马。
到石重贵、刘承祐那会,军人更滑,情况不对,出钱也不打。
事有不谐,先抓了皇帝再说。
皇帝要带着妻女自杀,以免受辱?想得美。
宋初还搞出过禁军在大祀期间对着赵匡胤击鼓求赏的闹剧。
高粱河战神怎么上的驴车?契丹人火把一打,众鼓噪而去。
郭荣若非胆大,一代车神矣。
汴军摸鱼划水对朱温无声反抗,那都是小儿科了。
欲平定这个乱世,根本就看皇帝能不能修正武夫的思想。
“难哪。”
圣人携长子李敬慎及音乐博士庾道怜等人登上银台,注视着楼下或坐或躺的数百汴人。
哗啦啦,密集的脚步响起,正躺在地上打瞌睡的皇甫麟众军条件反射地一个鲤鱼打挺“弹射起床”
,却见又来了千余盔甲鲜明的卫士,虎视眈眈地观察着他们。
刀出鞘弓上弦,槊如林。
皇甫麟一惊,其他人亦面色不定。
“楼上,看楼上,李皇帝来了。
衣黄者,圣人也。
衣白者,皇后么?”
“勿乱说话。
他好歹派医官救得吾辈一命。”
“完喽,成砧板鱼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