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见他自称朕,众人纷纷肃容:“喏!”
“愿为陛下出使大荔城,定说得乱兵卸甲归降。”
赵嘉固请命,大声道。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新来的,被圣人的元从排斥,还没融入这个小圈子。
要想得到匹夫们的尊重,就得有功劳。
“不许。”
圣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道:“乱军杀人如麻,朕岂能让手足送死?”
“是。”
赵嘉就坡下驴。
妹夫当众称他为手足,看来还是很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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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军营,圣人快要烦死了!
大荔城内至少有六千战兵——嗯,就是整日里锤炼杀人技艺货真价实的老武夫,许多还是与李克用、王重荣、朱温干过硬仗的。
城池坚固,粮草也够吃。
就他这点人马,全填进去也不见得能破城。
城要真那么好攻,岂有那么多攻城不得被活活气死的军阀。
更何况他也不敢用强。
至于赵嘉说的劝降。
人家为啥要开城,就算投降,也是这会主流的方式——我告诉你我投降了,你赶紧打赏安抚我,以后大伙不明造你的反。
当然,你也别管我。
交城,想屁吃。
这样的投降,有什么卵用。
但他不可能就这么回去——一个同州,顶得上十个岐州!
光是蒲坂津的关税,就是一笔巨额收入。
整个北方的商贾包括草原部落来关中卖皮毛牛羊各种特产的胡人,几乎都是走这。
如今朱全忠独霸中原,幽州、义武、淄青、成德、魏博、河东等黄河以北的藩镇基本上也是自蒲坂津入关上供,虽说这帮人逢年过节才打赏,但加起来不是小数目。
要是路不通,本来就不太积极的他们受到挫折,会不会突然停了?
再算算同州的户口土地。
再加上沙苑的牧场。
这比陈宸、柔奴、何虞卿、赵如心、朱邪吾思加起来都要香的肥美宝地你不攥在手里,简直混账——该想个什么办法一窝端了大荔城里的乱兵呢?
圣人卸下甲胄,仰面躺在榻上,神色纠结——如果仁义礼智信行不通,那他就只好坑蒙拐骗偷,做那万难无耻之事了。
脚下就是滔滔洛水,不知对着它发誓还有没有用。
是夜,圣人跑出来巡视大营。
也许是因为处于战时状态,所到之处,值夜的军士们都挺拔肃立,神色凶悍。
都虞侯们带着刀斧手,看看这里,瞧瞧那里,有那站岗打瞌睡的,在营帐里聚众嬉笑聊天的武夫,被他们抓住,当场吊起来打个半死!
圣人很满意——武夫们比他这皇帝还担心被趁夜劫营,哈哈哈。
一路上他兜兜转转,时不时与军士唠嗑家常,问问家里情况,吃得饱穿得暖不——呃,玄宗、肃宗、代宗、德宗的老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