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穿透窗棂,为被黑暗笼罩一夜的房间重新注入温暖与和煦,亦将拂晓弥留的一丝凉意渐渐驱散殆尽。
床榻上,大梦初醒的柳寻衣缓缓睁开双眸,昨夜与唐阿富的放纵豪饮,令他宿醉难消,此时脑袋仍有些晕晕沉沉。
当柳寻衣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颇为陌生的场景,那床架上雕琢的图案,那顶上承尘的样式,那床帏的色泽,甚至萦绕在房中的檀香香气……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本欲起身辨明究竟,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些沉甸甸的,下意识地侧首而望,一张恬静熟睡的倾世容颜登时浮现在眼前。
距离之近,柳寻衣几乎能数清她那如羽般轻盈弯长的睫毛,看清她那如凝脂般肌肤上的浅浅细绒,感受到她静静呼吸时的温润幽兰。
这一幕,令柳寻衣心神一震,残留的醉意瞬间消散,恍惚的精神彻底清醒。
“洵……”
他刚欲开口呼唤洵溱的名字,脑袋却突然感到一阵刺痛。紧接着,昨夜发生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一般迅速闪现在他的脑海。
……
昨夜……
“柳寻衣,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哪儿也不去!”
既心痛于洵溱的忍辱负重,又欣喜于她对自己感情的回应。此刻的柳寻衣如获至宝般紧紧搂着洵溱,任由她如何安抚劝说,柳寻衣始终不肯松手,似乎只要一松手自己的至爱就会凭空消失。
“夜里风寒,你伤势初愈,又一下子喝了那么多酒,万一身体再出现什么状况如何了得?”万般无奈之下,担忧柳寻衣身体的洵溱只能将其连哄带骗地引入自己的闺房。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从你献血相救的那一刻,我便知道……”
也许是在夜风的作用下,酒劲上头令柳寻衣醉意大发,一时失态。
又也许,是他刚刚将内心压抑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吐露出来,进而心门大开,天性放纵。
再也许,是柳寻衣饱经苦难,本已失去人生的意义和价值,而今夜心付于情,情动于心,终于尝得两情相悦的欢喜,以至得意忘形,难保矜持。
总之,今夜的柳寻衣在洵溱面前展现出与往日迥然不同的一面。不再沉稳,不再隐忍,不再阴郁,甚至不再体面,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嗜酒客,一个痴情种。
对此,洵溱非但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反而内心十分欣慰。因为她知道,善谋多疑的柳寻衣终于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不再掩饰。
“你先躺下,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别走!”
就在洵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不停痴痴呓语的柳寻衣扶上床榻,欲转身离开时,晕晕乎乎的柳寻衣竟突然伸手拽住她的皓腕。
洵溱缓缓转身,眼神复杂地望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又哭又笑的柳寻衣,安抚道:“我不走,我只是去熬汤替你醒酒,让你好受一些。”
“别走!”柳寻衣抓着洵溱的手越来越紧,态度也越来越坚决,“如果这是一场梦,我愿长醉不醒……因为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好……”
洵溱鼻尖一酸,眼圈再度泛红,呢喃道:“是梦就会有苏醒的一天,又岂是你我能够如愿……”
“我不管!”
“啊……”
伴随着柳寻衣倔强的反对声,他猛地用力一拽,登时令站在床边的洵溱失去平衡,身体一歪,轻呼一声,径直扑倒在柳寻衣的胸口。
柳寻衣缓缓睁开眼睛,满含深情地注视着青丝凌乱,喘息微促的洵溱。
望着她略显慌张的脸庞与彷徨无措的眼神,柳寻衣温柔一笑,而后用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动作轻缓地将它们拨拢到洵溱的耳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洵溱,你听好!只要你想,我就会让这个梦永远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