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看不起我!
都看不起……”
范景庵明知道对方带着几分激将攻心,但迎着众人鄙夷不屑的眼神交错,终究破防了。
他从小生得丑陋,相貌比不上亲族兄弟,所幸寒窗苦读,早早过了县试府试,成为秀才,就想当范氏这商贾家族里少见的进士。
那些晋商大族为什么能手眼通天?
不还是出了进士,朝堂里面有人么,不然生意做得再好,终究也跻身不了上流阶层。
可惜他两次应试,都落榜了,好不容易成为国子监生,在顺天府应试,乡试依旧落榜,新婚妻子还跟别人跑了,他绝望之下,终于弃了科举,远走他乡,入了那个秘密的会社。
此后一直未曾成亲,留在京师女儿是他目前唯一的骨血,对方显然在探听到此事后,才认为依旧有父亲这条退路可供依靠。
可秦氏错了。
范景庵完全能狠下心来放任其去死,而不是受其要挟,他岂会要一个媒婆女儿,那样带回范家都会让旁人不齿!
大半辈子漂泊的经历,造就了这种极度扭曲的自尊心,导致他现在即便被抓了,也将自己视作要犯!
重犯!
而不是随随便便就地审问,根本不受重视的小人物!
“黎渊社有首脑……传承百年……朝廷做梦都想揪出来的……那个人……”
范景庵嗓音嘶哑如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说一句顿一下,视线死死地落在海玥的眉宇间,见到他波澜不惊的反应,脖颈前伸如择人而噬的困兽:“我不信你这个也知道!”
海玥笑笑:“‘渊天子’是么?”
“啊啊啊啊啊!”
范景庵怒发冲冠。
可恶的“女土蝠”
,杀千刀的“女土蝠”
,到底交代了多少秘密出去?
区区二十八宿,又凭什么能知道那么多三垣堂都不是人人知晓的秘密!
!
事实上除了海玥,孙维贤和陶典真都是心头一震,贼人的首脑居然敢取天子之名,果然是犯上作乱的大逆。
严世蕃和赵文华听海玥之前讲述过,也看过一心会呈送的情报,知道黎渊社确实有这么一位可怕的首脑,精神顿时一振。
难道说眼前这个人知晓“渊天子”
的身份,能够擒贼先擒王?
海玥听得急促的呼吸声,就知道左右所想,慢条斯理地道:“可惜我们费了大阵仗,抓的还是一个不如二十八宿的小人物,不过有了范家的线索,剩下的白莲教倒是能肃清了,看来那里才是大收获!”
“我知道‘渊天子’的身世!
你们尽管上报吧,让狗皇帝好好尝尝恐惧的滋味——”
话音刚落,范景庵陡然尖叫起来,眼底迸射出癫狂的讥诮:“听好了!
‘渊天子’是建文帝的血脉!
是当年坐在龙椅上,却被逆贼夺了江山的大明正统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