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望着一言不发的雷震,低声道:“你们男人不是经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我小时候偷听帮会里的叔叔伯伯们讨论事情。有一位堂叔说的话,让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白虎堂敢派人砸了我们的场子打伤了我们的手下,这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就是想挑衅,想找死!依我看我们今天就应该招齐兄弟,直接去把场子和面子都找回来,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如果还要搞什么先礼后兵,如果还要对方给个说法,这样一拖再拖,拖上几天。大家火气都泄光了,那还打个屁啊?!”
这样一段粗鲁不文,更加火药味十足的话,估计给了孙尚香实在太深刻的印象,所以在重复的时候,她不但能把那一段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甚至就连那位堂叔的语气、语调也模仿出了个七成。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突然怪异起来,大家的目光更一起落到了九叔的脸上。
面对这些后生小辈诡异地目光,九叔尴尬地摇了摇头。在他的脸上更露出了一丝苦笑。难怪孙尚香只要生起气来,那就是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一定要立刻来上一个了断,难怪孙尚香做事风风火火,比男人更像是男人……孙尚香变成这个样子,到了现在还是一个嫁不出的老姑娘,他这位九叔绝对有着不可推诿地责任!
九叔在年轻的时候,当真是性格冲动火爆,在操刀子打架抢地盘的时候,更是回回担任冲锋队长,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拼命三郎式的角色。
没有这样出色的经历,没有久经战阵从敌人身上放出能清洗一条大街的鲜血历练,没有瞪圆了眼睛,狂吼一声就连大地都要抖上一抖的霸气,九叔又凭什么让这些一个个眼高于顶,绝对称得上是刺头中刺头的小辈们,一见他就毕恭毕敬?
也就是因为年龄渐大,火气慢慢被消磨,又经历了女儿的事情打击沉沦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九叔才会了收敛。
孙尚香道:“同样的道理,现在外面那些人闹得虽然够凶,但是也是一时迸发出来地热度罢了,持久不了的。”
“是啊!”
医生扶了一下架在自己鼻梁上的那只金丝眼镜,点头道:“以人体生理学角度来讲,他们现在的状态,不过是受了巨额奖金的刺激,而导致脑垂体内分泌过度,进入了一种非正常兴奋状态罢了。只要我们把凌维诚和那两个孩子藏起来,让他们感到目标遥遥无期,他们的脑垂体内分泌就会恢复正常状态,而这种过度兴奋状态后,他们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顺利的出城了!”
虽然大家都听不懂医生究竟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说了些什么,更不明白脑垂体内分泌是一种什么东西,但是很明显,这位动不动就要在别人面前说上几个专业术语,不把对方弄得眼冒金星,就绝不能展现出自己与众不同,却总算有着几分正义感地可恶家伙,也支持九叔的意见。
雷震的目光从房间里的所有人脸上慢慢掠过,就连飞刀张诚这样一个嗜赌如命,自己的命也能拿出来当赌注。当真是胆大妄为,敢为人所不能为的人物,迎着雷震的目光也在略略点头。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支持九叔地观点。
又沉思了片刻,雷震终于开口说话了,“在这个时候,敌人已经在我们面前摆出了天罗地网,如果我们还要强行带师娘和两个根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孩子离开上海。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的自杀!”
“可是……”雷震沉声道:“你们不觉得,现在我们的敌人,实在太嚣张了吗?嚣张得可以在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城市里,明码标价肆无忌惮的联手追杀一个民族英雄的妻子和儿女,甚至可以搞得应者如云,联手形成了一个以让我们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感觉地巨网。大家觉得,这种情况正常吗?大家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最终把师娘凌维诚和她的孩子送回了广东老家。这场战争,就是我们赢了吗?!”
所有人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从他们的立场上来说。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但是雷震却明显站得比他们更高,看得比他们更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已经输了!我们输的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尊严,我们输的,更是一个民族想要在这世界上扬起自己的头颅,必须要拥有地风骨与气节!”
罗三炮静静地望着雷震,在他的目光中,第一次扬起了浓浓的尊敬。他没有想过这么远,但是他懂雷震的意思。如果强盗和叛徒成了这个世界的主流。甚至让人以成为强盗和叛徒为荣,那么这个国家就真的完了。
想要制止这种病态的理论漫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那些已经做了叛徒或者想做叛徒的人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们可能面对的结局与下场!
罗三炮更清楚的知道,像雷震这样经历过最残酷生存考验,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人。绝对不会夸夸其谈,他一旦力排众议,就一定有经过反复推算,能够将成功率最大化的计划。罗三炮望着雷震,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敌人在我们面前张开地网,的确是无懈可击!”
雷震的双眼中猛然扬起了一缕锋锐到极限的光芒,他一字一顿的道:“但是,他们忘了,猎人与猎物间的角色,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他们既然想打我们一拳,就要防我们还他一脚!可惜,我们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他们自以为已经不需要再防备我们反戈一击,强大到他们已经可以用俯视的眼光,来看待我们这些面对他们的围捕,只能抱头鼠窜的小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