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李承乾紧紧的盯着李世民,身体忍不住的发抖。
杨广之象——
这绝对是当前这个世道对一个储君最具侮辱的评价。
而这句话,更是出自李世民之口!
李承乾十分清楚,当李世民说出这句话之时,他的储君身份便已经走到头了。
因为已然说明了李世民有了这种想法。
哪怕后续他消气也不可能会去赌后世到底如何。
无数的思绪瞬间涌上心头。
回想着这些年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的眼眶瞬间便红了起来。
李承乾就这样看着李世民,唇边泛起一丝惨淡的笑意,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死水:“父皇既言儿臣有杨广之相。”
“可是。欲废储君?”
空旷的大殿内,这寥寥数语却如金石坠地,字字分明,回响不绝。
他的语调,是令人心悸的平静。
唯有一双赤红的眼,泄露了那汹涌的悲愤。
李世民也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并未开口,但这种沉默却也已然说明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
见父皇默然,李承乾陡然爆发出一阵长笑,就似彻底解脱了一般,滴滴的泪水也不断从他那赤红的眼中滚落。
“二十一年了!整整二十一年了!!”
“儿臣。儿臣顶着这储君的名号,已然二十一年了!!!”
他死死盯住御座上的父亲,积蓄多年的委屈与怨愤如决堤洪水,倾泻而出:“自母后崩逝,儿臣足疾致残以来”
“父皇。又可曾正眼看过儿臣一眼?!”
“若非当年大将军力谏回护,儿臣这徒有其名的储君之位。焉能苟延至今日?!”
“你宠幸魏王,致使东宫、魏府之争,朝野汹汹!””
“不得已,方令郑国公兼领东宫詹事,欲以此塞天下悠悠众口。”
“然则——父皇可曾想过!”
“那些东宫辅臣、詹事府属官,又是如何苛责于儿臣的?!”
“动辄以‘德性有亏’、‘行止不端’相绳!”
“二十一年!整整二十一年了!”
“莫非。还不足以证儿臣之德,无碍于秉政治国?!”
闻言,李世民骤然开口,声如雷霆:“朕忧惧者,正在于此!!”
“父皇忧惧错了!”
李承乾几乎是在李世民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厉声顶回。
说话间,甚至是直接站了起来,就那样默默的注视着李世民:“为君者,首重社稷之功,岂在虚名之德?!”
“自古以来,当为明君者难不成全是圣人?”
李承乾语声微顿,抬手拭去眼角残泪,神色间竟透出一丝异样的释然。
他默默凝视着御座之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父皇。您究竟为何。独爱魏王至此?”
这一刻,李世民竟不敢迎视儿子的目光,下意识地侧过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