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言以对。
往昔尚能自欺欺人,可此情此景,如何还能回避?
这经年累月,他待魏王的偏私……实在太多、太重!
此乃不争之实,无人可辩。
李承乾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缓缓摇头。
积压心头多年的巨石轰然卸去,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松快,那些深埋心底、日夜煎熬的话语,今日……终得一吐。
“你我父子之间,我与魏王兄弟之间。”
“走到今日。”
“到底是我的过错?还是魏王的过错?”
“又或者……错的,本就是父皇您?!”
他直视着御座,抛出了这最后的诘问。
说罢,也不再犹豫,更不再行礼,李承乾决然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殿门走去。
“承乾——!!莫要逼朕!!”
李世民双目赤红,死死攫住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嘶声厉吼,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逼你?”
李承乾脚步猛地一顿,缓缓侧过半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讥诮:“是儿臣……在逼父皇您?!”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李承乾低低重复着这宿命的判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彻底的厌倦与解脱:“我倦了!!”
“这东宫的戏码,我……演够了!!!”
“我这就回东宫候着——是赐下白绫三尺,还是鸩酒一杯,抑或流徙万里,我……静候圣裁!”
“东宫不过寥寥数十人,”他猛地指向殿外东宫方向,目光灼灼如焚:“父皇尽可睁眼看个分明——”
“看看您口中这德行有亏的太子,到底是如何待他身边之人的!!”
仿佛要将这二十一年的压抑尽数倾泻。
说到这,李承乾似乎已经完全豁出去了,猛地转身,指向了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的龙椅,字字如刀,掷地有声:
“至于这位子——父皇!”
“您就牢牢坐稳了,坐穿了!千万……莫要留给儿臣这等不堪之人!!!”
说罢。
李承乾再不回头,决然向殿外走去。
殿内死寂无声。
望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李世民的泪水无声滑落,他身体剧烈颤抖,无法抑制,却只能强自支撑。
他独自坐在殿中,良久才缓过气来,随即命人召李泰前来。
整个皇宫笼罩在沉重的寂静里。李泰随内官步入大殿,甫一进门,便“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父皇!儿臣知错了!”
——两相对比,天壤之别。
以往的李世民会认为这是乖顺,但这一切在如今看起来竟然是这样的不堪。
“你”
他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你哪里来的胆子?”
“父皇,儿臣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