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一切的源头在于宋。
而宋国的杨学士已经明确表态,这桩生意,他只交给王家和金家,那别人还有什么好争的?
“记得初相识时,妾为阶下囚,学士的处境也差不多。”
金玉贞坐在车上,对面看着杨沅,感触地说。
“却不想短短时日,学士便翻云覆雨,指点诸国。
如今又促成我王向大宋称臣,如此泼天的功绩,此番回去,应该有封王封侯之功了吧。”
杨沅笑道:“若非完颜亮急于求成,惹得女真贵族和他离心离德,我也不会轻易成功。”
金玉贞嫣然道:“但,学士终究是成功了。”
“大概是我运气好。”
对于杨沅的谦辞,金玉贞轻轻一笑,呼出的呵气,化作一团了霭霭的白雾,模糊了她俏丽的容颜。
白雪的山岭,逶迤于途。
金玉贞掬起小手,在唇边哈了几下,轻声道:“快到庆州了呢,学士接了盈歌,就要返回大宋了吧?”
“是啊!”
杨沅被她一说,不免归心似箭:“还真有点想家了。”
“此一别,恐今生再无缘一聚。
也不知道学士归国之后,会不会偶尔也能想起妾身?”
金玉贞凝视着杨沅,目光有些灼热,又有微微的莹光在眸中闪动。
她与杨沅一路同行,但有言语,必浅笑嫣然,但杨沅却一直能觉察出,她并不快活。
而这一次,她没有笑。
回想起来,大概是从王帅毫无牵挂地扬帆而去开始,她就没有真的笑过了。
杨沅忍不住道:“其实夫人也从未把王公子放在心上吧?又何必因为他的无情而耿耿于怀呢?”
金玉贞诧异地扬起双眸,想解说什么,但是抿了抿唇,终是放弃。
她优雅的颈项轻轻扭转,目光似乎已穿过寒冷的雪峰,注视着远方的未知。
金玉贞幽幽地道:“也许,妾身并非因为他而不甘。
只是忽然觉得,一身的富贵荣华,旁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却从未为自己活过……”
她的神情带着一丝悠远的孤寂,声间里有一种难言的惆怅,飘渺的就像一朵飘飞的雪花,只能随着风,无法左右自己的飘零。
杨沅凝视着她,忽然笑了,说道:“夫人可知杨某平生最讨厌什么人?”
金玉贞立刻看向杨沅,一脸的求知。
杨沅道:“我最讨厌有才情的女子。”
金玉贞顿时满面的讶然和疑惑,讨厌有才情的女子?杨学士别是说反了吧?
杨沅道:“因为有才情的女子,多愁善感,喜欢纠结,喜欢钻牛角尖,喜欢自怨自艾,喜欢悲秋伤春,她的人就像是一场连绵不绝的梅雨,她不痛快,叫别人看着她也不痛快。”
杨沅也看向那高高的雪山,雪山的那边,就是依旧一片青葱的临安。
杨沅道:“当然,有才情的女子也不尽是这般。
我就见过一个有才情、活得又通透的女子,她洒脱、爽利,拿得起,放得下,虽然是一介女流,天下多少男儿,也不及她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