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再度落在那道刀疤上,耳旁似又响起了郑盘在院子里讥讽的话语。
水榭那边,谢濬被赵内侍扶上轮椅,推着上了石廊。
“你可看出他几分真,几分假?”谢濬问道。
赵内侍思忖道:“奴婢也只见过世子一面,只今日看的话,世子说话得体,待公主和善,不像是那般偏听偏信之人。”
见谢濬不说话,赵内侍又笑着宽慰,“殿下放心,王府里还有贵妃的人在身侧护着,公主是吃不了亏的。”
的确,就算谢云渺是个能忍耐的性子,那白芨也会事无巨细的将事情说给张贵妃,若谢止渊当真苛待了她,便是同贵妃与太子作对,得不到任何好处。
谢止渊现在这般处境,应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谢濬慢慢合眼,用呼字法来调节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就连这呼字法,也是她教给他的,这让他如何不去想她……
回到茂王府,府内已经备好午膳,谢止渊没有外出,而是留在清和院与谢云渺一道用膳。
食盒里的牛乳果子,也被采苓取出搁在桌上,就摆在谢云渺手边,就连她也知道,谢云渺喜欢吃这个,因为在东宫的时候,她时不时就会带着太子不能吃却也舍不得丢的东西回屋,而这牛乳果子,出现的次数可不算少。
谢止渊屏退婢女,屋中有只剩他们二人。
谢云渺下意识朝牛乳果子看去,犹豫了一瞬,还是刻意避开,去夹了别的菜。
“为何没同张贵妃诉委屈?”谢止渊问。
谢云渺没有说话,只闷闷地摇了摇头。
“那为何不与太子说?”谢止渊又问,还是没有得到谢云渺的回应。
“为何不说?”谢止渊搁下碗筷,彻底看向她,“你若说了,他们定会为你做主。”
谢云渺轻道:“夫妻之间的事,何故牵扯旁人。”
“夫妻?”谢止渊抬手便捏住了她的筷子,一把将筷子抽出,拍在桌上,“谢云渺,你太抬举自己了。”
谢云渺没有气恼,拿起帕子擦拭唇角,随后起身站在谢止渊身侧,她轻匀了气息,开始为谢止渊布菜。
谢止渊看不出神色,只眉眼间阴郁更重,片刻后,他低低笑了,“谢云渺,我给了你机会的。”
他去东宫的路上,走得那样慢,便是在给她与谢濬倒委屈的机会,可当他来到园中,却看见他们坐在水榭,旁若无人般谈笑风生。
这一天他杀了很多人。一天之内同时杀死这么多人,对他来说也是很少见的事。杀人给他带来一种残忍的快意,拧转手里的刀,看着鲜血泼出来,漂亮得和那些绽放在忘川河对面的彼岸花一样,比任何一切事物都要更加接近死亡。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犯了杀孽。犯了杀孽的少年,归途只能是烈火灼烧的炼狱。
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洗去身上的血,扔掉手里的刀,换一件她说好看的干净的白衣,靠在墙边看着她的时候,似乎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错觉,原来像他这样的恶鬼也是有可以回去的地方的。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这世上有人想要他不必孤身一人。
其实这一天他很倦怠,近乎有种恹恹的心情。可是在这个女孩身边,看着她这样静谧的睡颜,好像世上所有的疼痛和残酷都被洗去了,心里产生一种异样而奇妙的情绪,连他自己也不明白那是怎样的心情。
唯一确定的是想要她留在他身边。大约是刚睡醒,他还有些困倦,稍稍打着哈欠,伸出一只手轻轻提了下她的后领,把正在往旁边躲的女孩抓回来,好像捉住一只试图逃跑的小猫,“不许跑。”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再挣扎也没什么用了。云渺不情不愿地被他拎着回来,从袖子底下摸出一封信,放在他摊开在面前的手掌心。
信笺放在他手里了,摊开来的掌心却不动,面前的少年微微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她。
云渺轻哼一声,只好把一双大袖都放在他的手心上方,抖了抖,藏在袖子里的一大叠信笺哗啦啦地倒出来,散落了一地,全部堆在地板上,摞成小山一样的纸堆。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把这么多信都藏进袖子里的,这副场景简直像是她把这个反派少年给扫荡一空了。
“你居然偷看了这么多。”这次连谢止渊都觉得有点惊讶,又感到有点好笑,取过一封信拆开,撑着一只手在案几边,懒洋洋地读着,头也不抬地问,“你都看到了什么?”
“你在计划杀中间人‘蒲柳先生’。”云渺不大高兴地回答,“以冷白舟那个小孩为诱饵,望月楼里已经布置好了为他准备的陷阱。”
中间人“蒲柳先生”是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皇太子的江湖马甲。这时候,这个反派少年还不知道自己的皇兄就是自己在江湖上最大的对手,设计在望月楼里的局既是为了杀死他,也是为了试探出他的真实身份。
“看来‘蒲柳先生’已经到了。”坐在案几边的少年读完信笺,转头扫了一眼窗外,“他们应该还在找冷白舟所在的位置。”
“我不喜欢你计划着杀人的样子。”云渺低哼一声,“最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