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抹希望恐怕比一根飘在水面上的稻草好不了多少。但即使如此,也比让他立刻接受血本无归的残忍现实要好。
毕竟一万枚金币是他全部的钱。
他可不是帝国的亲王,也没有机会再见一次国王了。
……
沉重的大门轰然合上,隔绝了觐见厅上那令人作呕的铜臭。
无论是坎贝尔商人那错愕的脸,还是廷臣们戏谑的表情或极尽谄媚的讨好,都被关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对于一个看了几十年表演的老国王来说,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令他感到厌倦。
门锁“咔哒”轻响,仿佛一个开关。
回到书房的西奥登就像换了个人。
那昏昏欲睡的面具,仿佛随着他卸下的衣袍一并挂上了衣架,从他的脸上荡然无存。
同一时间,一道漆黑的影子仿佛从墙角的阴影中渗了出来,无声无息地单膝跪下。
他的全身都裹在灰褐色的斗篷之下,头颅低垂,不敢直视君王的威严,就像地上的影子不敢直视那天上的太阳。
“陛下。”
“说。”
西奥登的声音平直,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
接着,他闲庭信步地走到了书桌前,将随身携带的权杖靠在了嵌着丝绒的桌边,等待着仆人汇报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是来自坎贝尔公国的急报……”
那仆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沙哑,用谦卑的口吻继续说道。
“冬月政变已经落幕,爱德华·坎贝尔公爵大获全胜。由于列装了新式装备,效忠于他的平民军队轻而易举获得了胜利……他们的速度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西奥登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红茶,轻抿一口,仿佛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
那仆人仔细观察着陛下的表情,见后者的脸上没有愠色,这才缓缓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爱德华公爵囚禁了所有参与政变的贵族,包括主谋德里克,以及他麾下的男爵,还有另外两位伯爵和他们的封臣。不过我们同时也注意到,他并未处决任何人,仅是将其收押监禁在了坎贝尔堡的地牢。公爵此举。……似乎是对您的威严做出了让步。”
顿了顿,他做出总结。
“他们退缩了。”
“退缩?”
西奥登玩味着这个有趣的词,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弄。
他可不这么认为。
德里克伯爵的死活他不在意,那不过是他庞大棋盘上的棋子之一。
他之所以出手搅乱坎贝尔公国的局势,不过是为了制造足够的混乱,让那个年轻的公爵无暇顾及唾手可得的暮色行省……那里才是德瓦卢家族的直辖地盘。
不过老实说,爱德华的选择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放下茶杯,踱步到了书架前,若有所思的低声轻语。
“克制比放纵要困难的多,看来我们的公爵先生,不是个等闲之辈啊。”
仆人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解,显然没有领会其中的深意。
西奥登瞥了一眼膝下那个搜罗情报的工具,难得有兴致多言。
“杀了他们,他们的子嗣便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爵位,领地和荣耀依旧归于他们的家族,事情便到此为止。我们的公爵先生很聪明,他仿佛猜到了我的下一步棋,故意没有走进我们的陷阱,而是选择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