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穿着单薄的秋装,手里拎着五花八门的燧发枪,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这群勇敢的坎贝尔火枪手们正从一只只驳船跳入齐膝深的河水里,将他们的驳船和补给拽上岸。
透过阴沉的天光,拉曼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的如释重负与茫然,他们应该在这条河上飘了很久。
一些人显然是刚吐过,胸前还挂着污渍,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
但他们并没有犹豫。
在河岸边军官的命令下,这群看似乌合之众的家伙正迅速地集结成线列——
毫无疑问,那是战争行为!
可为什么?
拉曼的心中只有困惑,每天都有报纸送到营地,报纸上什么信息都有,唯独这件事情没有说。
这时候,长官的吼声传来,暂时驱散了他心中的迷茫。
“叛军正在向我们进攻!第七千人队之第一百人队的战士们!坎贝尔的炮兵营队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他们会把火炮架到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坡!现在,跟我前进!在增援到来之前拖住他们!”
行军的鼓声响起。
拉曼的脚下意识动了,跟着身旁的队列一起向前,连同那呼吸的节拍都与行进的军鼓同频。
然而他脑海中的困惑并没有得到答案。
叛军?
等等——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谁又和谁打了起来?
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坎贝尔公国的宫廷一片祥和,男爵尊敬他们的伯爵,而伯爵则宣誓为大公效力。
所幸长官的咆哮声回答了他心中的困惑。
“格兰斯顿伯爵的走狗联合莱恩的国王,他们的骑士以雇佣兵的名义踏上了我们的国土,妄图颠覆我们的大公!占领我们的土地!洗劫我们的财富!”
“现在!他们还要无耻地篡夺我们大公陛下改革的成果!让我们回到过去,去做他们的奴隶!”
“他们是做梦!想要我的女儿去他们的城堡里伺候他们的老爷,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圣西斯将与真正忠诚的子民站在一起,为了大公陛下,为了坎贝尔!为了荣誉!”
扯开嗓门呼喊着的百夫长拔出了军刀,瞪大的瞳孔里燃烧着怒火,恨不得将牙咬碎。
“所有人——”
“预备——!”
近三个月的训练已经让拉曼形成了肌肉记忆。
在“预备”这个词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枪托“咚”的一声抵在了肩窝。
三百步的距离对于老式燧发枪而言过于遥远,河岸边那些经验丰富的小伙子们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仍然在调整那还未形成的队列,以及看顾那些装着补给的驳船。
那些带队的百夫长也是一样,丝毫没有将那一支支对准他们的步枪放在眼里,因为在这个距离开火只是浪费士兵的体力和子弹——
他们毫不怀疑,直到那高举的军刀挥了下来。
“开火——!”
密集的枪声响起!
噼噼啪啪的爆响就像急促的雷霆,撕碎了奔流河畔的宁静。
岸边的小伙子们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嗖嗖飞来的子弹有些过于精准了,许多脑袋都开了花,鲜红的血液飘在河里。
起初他们的长官还没有在意。
毕竟枪声很远,而芦苇荡遮住了他们的视线,谁也不知道有谁中了枪,只知道自己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