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匹驮马也不是什么优良的品种,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险些将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上。
看着那三个狼狈的市民,几个仆人发出了放肆的嘲笑。
“哈哈!连马都骑不稳的家伙!也敢来这儿撒野!”
“快滚回家找你们老母亲去吧!趁她还健在,趁你们还能完整地走出去!”
几个沉默的护卫已经拔出了匕首。
他们不至于为这点事儿杀人,但弄死两匹马却不叫个事儿,哪怕城防军的人把他们抓了起来,德沃尔老爷也会替他们照顾好家人。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德沃尔男爵的庄园,如果是为了德沃尔男爵触犯法律,他们的亲人非但不会蒙羞,反而会为他们感到骄傲。
那三个生活在帝皇脚下的市民哪见过这个,脸色顿时白了,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走,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
他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玩命的。如果命没了,官司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到圣西斯面前告状去……
看着那三个落荒而逃的小伙子,塞恩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绝望的看向了旁边的法官。
然而这位受人尊敬的绅士却只是摇了摇头,仅仅用一句“圣西斯在上……”便表示了对那几个粗鲁仆人的不满。
圣西斯在上……
这句口号他也会念,而且念了一万遍,但有什么用吗?
“你们这群乡巴佬!不讲规矩的玩意儿!迟早要遭报应的!”
“下地狱去吧你们!”
远处传来一两声怒骂,那三个小伙子退到安全的距离总算敢开口了。
不过当看到一名仆人从车厢后面取出弓弩,他们顿时又脸色苍白的逃了,狼狈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他们确实不该来这里。
想要在白露区购置土地,可不像在忠诚街上那么简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着贴了印花的税单就能宣布自己对土地的所有权了。
贵族、教士或者法院,他们必须先搞定其中一位,然后再让另外两位默许。
否则任何一个人对交易的合法性提出质疑,并拿出来一张看起来上了年头的羊皮纸,这件事儿都有得扯皮。
土地兼并到了末期大多都是如此,盘根错节的地方秩序会如同被拳头捏紧的弹簧一样挤在一起,然后便是大鱼吃小鱼。
看着仆人们出色的表现,德沃尔男爵满意地笑了一声,转头再度注视着塞恩,语调变得更为严厉而冰冷:“塞恩先生,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抱有不该有的幻想。或许我该让你回忆起来我的头衔,然后再提醒一下你……你并不是在谈一笔生意,而是在用你的土地换取你的领主对你的债务的原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塞恩想说他没听明白,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绕了,但脸色苍白的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家族虽然也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了许多年,但毕竟只是个稍大点的地主,勉强能称一句绅士,和有钱的市民谈笑风生,算不上真正的贵族。
自然的,他也不明白那些贵族们设下的弯弯绕绕的规则。
他依稀曾听说过,如果一个自由民的土地同时在贵族的庄园上,那么这个自由民想将土地转让给另一个自由民,除了需要缴纳契税,还要给当地的领主一笔“封地费”。
奥斯帝国确实存在这样的规则,不过这个所谓的”封地费”更像是一种“公证费”,并不能说明他和领主之间的隶属关系……况且德沃尔男爵的头衔并不包含这块土地,以领主自居是赤果果的恐吓。
当他开始感到恐惧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方的威权打垮。
不过——
在教士和法官都装作视而不见的情形下,他就算脖子硬一点又有什么用呢?
德沃尔男爵才刚刚打开了他的工具箱,有太多的手段都还没用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