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因为那封金胜春亲笔写下的一模一样的谕旨,此刻就在他的袖笼里,入宫之前,他在马车上还专门又检查了一遍。
这番肺腑之言,萧月音听来心中却也隐隐作痛。
她知晓金胜春之所以如此震惊,是没想到会有一封一模一样的谕旨,出现在国王手中。
而这封谕旨确实不是他手书,而是她那晚在他的小书房内见过他笔迹之后,刻意复制了一封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一模一样的。
言语入耳,那些刻意被抛弃在记忆深处的残暴画面再次翻涌,萧月音单手握着碧绿的茶盏,茶盏陡然变得滚烫起来,她差点就要拿不稳。
见她难掩被这样的话所触动,高王后又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方才本宫提及,即使知晓大嵩义对公主你产生了男女之间的兴趣,本宫也并不会讨厌公主,反而为公主考虑周全。其实,本宫是在贺氏被杀之前入的宫,初时只是一名连封号都没有的女使,最后却也做到了大嵩义的王后。”
高王后的话着实跌宕起伏,萧月音听得投入,完全忽视了一件重要的事:
不知从何时起,高王后竟然也开始直呼他的国王夫君、大嵩义的大名。
渤海国人将他带到了这兰昌寺中,精舍规模宏大香火鼎盛,听说渤海国王大嵩义几乎日日都要抽空来此礼佛。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嵩义不远千里请来的慧真大师,也住在兰昌寺内。
大师与她的法号都有一个“真”字。
静泓从前在宝川寺时也听说过大师,这次在渤海国再说起,也生了莫名的亲近。
这位慧真大师来自梵国,从前便一直在梵国境内传道筵讲,这一次他先是被东瀛国主请到东瀛,又因着东瀛与渤海一直良好的关系,大嵩义又顺理成章将他请到了渤海。
不过天不遂人愿,自慧真大师踏足渤海国土,便开始水土不服,许多天过去,别说开坛筵讲,身体每况愈下,眼下竟也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大嵩义倒是为其寻来了名医,但东瀛来的象寄译鞮①梵语水平本就平平,汉语便更是捉襟见肘,再加上所传所言皆为身体的隐秘之语,一来一回,交流如雾里看花,名医也只能堪堪保其性命。
听说这些时,静泓便已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她聪慧过人,自学了梵语和闪米特语,除了能读懂文字之外,甚至还能用这些语言交流。
若是她来做这象寄译鞮,恐怕是帮了大嵩义一个大忙。
只是……眼下他不知她情形如何,更遑论将这样的机会告诉她。
沐浴完毕后,难得心事重重的静泓穿上木屐,从湢室出来,穿过寂静无人的廊庑,默默走回自己的禅房。
尚未打开房门,却见内里灯火通明。
察觉到坐在他蒲团之上的美貌贵妇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趾,静泓并无不妥,垂下视线,行佛礼:
“夜深露重,贫僧初来宝刹,一时走错禅房,请施主谅解。”
正要转身离去,又听蒲团之上有温柔女声:
“永安公主想见你,你呢,静泓师傅,你想见她吗?”
静泓的身体僵了一僵。
将这位清隽沙弥的反应尽收眼底,高王后兀自提了提唇角,又将嗓音掐得更温柔了几分,补充道:
“若你想见她,本宫替你们安排就是。”
这个“请求”,当然是高王后的自作主张。
在城门楼下,永安公主只是向她礼貌询问了这位沙弥的下落,当她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如实回答而微微放松之态,她便猜到了公主与这位沙弥的关系并不寻常。
此时的静泓,人还站在房门之外,夜风习习,却只将他心中的犹疑吹得更加散乱。
“师傅年纪轻轻,便在宝川寺众多随行僧侣之中脱颖而出、得王子与公主青睐亲领出外,”两厢沉默的片刻,高王后见静泓额角似乎有汗滴沁出,不由微微一笑,“在师傅眼中,王子与公主当属一对璧人,公主想单独见师傅,确有些……”
“贫僧愚昧,猜不出施主身份。”静泓仍旧垂眸。
装聋作哑是情形未知时最好的保护。
“公主有求于本宫,”高王后提气,“大约是她与王子,并非我们外人所见之伉俪情深。”
“请施主示下。”静泓不为所动。
“本宫乃渤海国王后高氏,”高王后仍旧保持着微笑,“静泓师傅只需要回答本宫想或不想,本宫自会为师傅安排得滴水不漏。”
就算是在宝川寺孤独生活的无数个日夜里,萧月音也从未这样想过自己。
“你别这么说,”裴溯与他的那些事她虽未亲历,眼角却因心痛而湿润,她又将自己的怀抱紧了紧,离他近一些,“千万千万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