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王小娟忍不住回头,轻声说道:“娘,你还记得不?向南小时候一头栽进酸菜缸里的事。打那以后,他闻见酸菜味就恶心。”
张翠花闻言,身子晃了晃。
“怪不得老二从来不吃酸菜……”
这本该是阖家团圆、热热闹闹的除夕夜,此刻却只剩下两个形单影只的老人。
张翠花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用来阻挡寒风的门帘子,眼神空洞而迷茫。
忽然,一阵凛冽的寒风顺着门帘子的缝隙钻了进来,吹得她浑身猛地一颤。可这刺骨的寒意,又怎能比得上她此刻心中那酸涩与懊悔交织的冰冷感觉。
李建国重重地叹了口气,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张翠花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少了,倒也清净些。”
张翠花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我咋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我咋就……”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满心的自责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墙上那座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滴答滴答”响着,仿佛在无情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张翠花缓缓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吃着有些坨了的面条。
吃到嘴里,隐隐有些犯着苦涩。
当下的大西北,正值一年中最为寒冷之际。
狂风呼啸着,裹挟着沙石,抽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他们居住的棚子,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借住在当地村民的窑洞里。
刘兰香瑟缩着身子,怀里紧紧的抱着儿子:“向东,娘为啥还没给咱们回信啊?都这么久了,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你说爹娘会不会真的不管我们了?”
李向东面色阴沉,语气中带着些许烦躁,“我咋知道。”
刘兰香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要不,咱们偷偷跑回去吧。在这儿,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李向东白了她一眼:“你想得倒轻巧,现在外面冰天雪地的,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就这鬼天气,咱们离最近的公社,坐马车都得花上一天的时间。再说了,出门得要介绍信,你有吗?没有介绍信,出了这村子,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特务给抓起来。”
刘兰香忍不住抱怨起来:“咱们刚来时的那一个月,每天天不亮就得去种树,那风沙大得,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沙子直往眼睛里、嘴巴里钻。渴得嗓子直冒烟,却不能痛快喝水,更别提洗澡洗衣服了。身上都快馊了,可也只能忍着……”
李向东不耐的打断:“好了,天天抱怨,烦不烦,你别忘了,我是因为谁才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