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傻吗?”严朗冷笑,低头盯着裴昭的眼睛,水珠从发间滚落,划过轮廓突出的眉骨,滴落到裴昭裹着的披风上,氲开了一片水汽,一字一句地问,“你想死吗?”
裴昭摇头,跪坐起来,手挣脱被裹得紧紧的披风,诚恳道:“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荡的太高了,我没力气了,而且你来救我的时候,我还向你伸手了,对吧?”
严朗脸色变换不定,裴昭继续说:“我并非想寻死,如果我想寻死,我该推开你。”
“那为何在水中你笑得如此开怀?”严朗不相信裴昭苍白无力的解释,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裴昭不知,严朗眼力很好,他确实清楚看见裴昭是自己把手松开的,而不是如她所言只是没力气。
没力气拿稳武器的人他见得多了,不会是裴昭那种表现,她当时姿态自然,也很放松,脱力和自然松手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裴昭笑了起来,眼眸亮晶晶的,自下而上仰视严朗,嘴角自然而然勾起,仿佛想到了令人开心的事:“你不觉得在水里看天空很美吗?晴空蔚蓝,湖水是沉稳华贵的蓝绿色。
那些锦鲤惊慌失措地从我身边游走,尾巴游动的时候,好像宝石一样,我伸手就像抓住了光。”
“这就是你的理由?”严朗难以置信,居然会有人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坠湖,随后他又想起那些无聊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世家子,又觉得裴昭这理由其实也不是特别离谱。
只是他还是无法理解。
“什么理由?”裴昭疑惑道,然后反应过来,又强调,“我说了,我没有故意松手坠湖,这只是一个意外。”
“而且,意外已经发生了,伤春悲秋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我好好欣赏一番以前没欣赏过的景色。”
严朗:“……”
这就是所谓的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的另类解释吗?
这心态真不错。
刻意放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严朗和裴昭同时侧头看去,赵嬷嬷端着两碗姜汤,半垂着眼眸,一眼也不往那边看,语气有些生硬:“灶上已经熬好了姜汤,春寒料峭,我要伺候娘子饮汤了,三郎君不若稍后再来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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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朗挑眉,也不理会这老嬷嬷暗含的责怪不满:“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娘子的?”
“奴等失职。”赵嬷嬷一句辩驳也未有,这确是她没有尽到责任,若是裴昭因此伤风,她们的下场不会好。
裴昭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严朗质询,她也回过味了,她一时不合宜的举动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心下不禁一阵厌烦。
“这事与她们无关,她们既劝阻不了我,也干涉不了我的决定,何必牵连无辜。”
严朗侧头,面无表情,那双淡琥珀的眼睛微微下垂,狮子一样慵懒高傲,他非常认真且不解地说:“昭昭,这当然与她们有关,没有照顾好娘子就是她们最大的失职,不能劝阻娘子,那她们还待在你的身边干什么呢?你太心软了,昭昭,下人不听话就换了。”
裴昭呼吸一滞,在离开自己的小院之后,这种难以言喻的隔阂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们的职责只有照顾我的衣食住行,我的行为是她们无法规劝的,我不喜欢有人管教我。”
两人静默无言,对视了好长一段时间,严朗妥协道:“既然你不想处置她们,那我先不插手,不过昭昭……我希望下次不要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在你身边的。”
裴昭缓慢点头,两人暂时达成一致,严朗看着那冒着白雾的姜汤,苍劲有力、开弓执枪的手指搭上黑红的碗,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我就不来扰你了。”
两人身上都湿哒哒的,裴昭倒是有严朗给她裹上的披风,严朗却穿着一身湿透了的衣服,这会儿迈步出门,守在门外的绿松也适时给他递上了一件披风。
“昭昭为你们求情,这件事我暂且揭过,若是有下次……你要记得,昭昭才是主。”
“奴定当尽心竭力。”
严朗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几眼,扯过披风,随手往身上一系,大步流星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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