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比北伐更简易的优势,就在于这条不是谁都敢叫母亲的河上。
安营扎寨这档事,天宁人都十分熟悉,甚至轻车熟路了。
本身从游牧民族教化过来的他们,就很擅长扎营,又经过了系统性的军中培训与汉文化熏陶……
我出身天宁,祖上是旧朔丹草原人,我随手挫间房子,很合理吧?
劳役出身的他们,最熟悉的还是这种老本行,效率、质量自然是有保障的。
中书舍人毕力格并没有操起他的老本行,上马当个重骑兵。
他听着斥候的汇报,依规矩上前对李唯汇报道,
“陛下,探马哨得,贼周军马全数缩回蒲州城内,且未见其往长安递送消息。”
传递消息,要么派遣信使,要么燃信号,要么放信鸽或鹰。
但,根据前方多名斥候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回递的消息来看,蒲州城门紧闭,无人外出,更是鸟兽作散。
退回蒲州城这一行为符合当代对军事的理解。
还是回到最初‘攻城略地’这一词。
为何打仗一定要攻城,能不能从城池边上绕过去?
可以,绕嘛,大军过时宛若死城,待后勤跟上的时候,城中兵马就与前方哨站的兵联合起来呈两面包夹之势。
武周谋士团队的军事基础判断没有错。
依照常理,李唯若是想占据此地,不处理掉蒲州城,他在蒲津渡多待一日,就会多一分被包夹、乃至瓮中捉鳖、不得不退回太原的可能。
而直取长安,他的后勤一定会被蒲州城的兵马夹击,且主力军一定会在攻打长安、久攻不下之时,被后方灭了后勤的蒲州兵马拿下。
但他可不是寻常战力,所以兵法与常识来说,对他形同虚设。
在绝对的武力下,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显得花里胡哨、华而不实。
扎营蒲津渡,等待后勤与大军抵达,顺手灭掉蒲津渡伪军后直取长安。
蒲津渡属于黄河中游地区,历史上基本遵循两年三熟制,即两年内种植三季作物。
实际操作,可以被举例为:冬小麦(秋播夏收)-夏玉米或大豆(夏播秋收)-翌年休耕或种植耐寒作物比如高粱或谷子。
而部分灌溉条件非常好的区域,可以实现不间断的一年两熟,冬小麦与夏玉米轮作。
这种就在军营手边上的风水宝地,李唯自然是不会错过。
【待关中春麦灌浆时猛攻,伪军不敢烧民田。】
敢不敢烧,烧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而不烧又会有什么后果,武周在这些日子里就琢磨吧。
他停在蒲津渡这么个长安喉咙口,做那如鲠在喉的鱼刺,其好处不仅仅可以等待后勤到位、维稳求胜,他李唯能得到的好处太多了。
船在卸空了以后,当日便折返了。
同时已经安营扎寨、做好了准备工作的民兵,熟练的开始了丧葬一条龙。
首先是戴上面罩、手套、围裙、套上长靴套子,
在周围燃起艾草,撒上酒精,
把早就归拢到集中点的尸体,一个个搬出来,用草席裹上。
若是还能分辨面部的,最起码把人家的眼睛合上。
两军的冲突时间很短,但死掉的人却真不少。
算下能拼凑好的尸体,也都有三千来具,而那些干脆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也能堆出一座小山包来。
陛下说,他们都是被武周蛊惑的可怜人,以为太子李显是李氏正统所以才与他们兵戈相向的有志之士。
他们的后事,不应当与逆贼一般,他们虽说不得马革裹尸,但也配得一个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