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拾阶蜿蜒而上,却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煞是壮观,这便是少室山五乳蜂。
来至寺门前,却见黄墙碧瓦,树木森森,寺门前竖着唐太宗御笔亲书的石碑,载着少林十三高僧助李世民围攻洛阳王世充,并俘获其子王仁则的业绩。
只是年代久远,风蚀雨剥,碑上劲健飞动的字迹大多已模糊不清。
却见寺门紧闭,里面传来阵阵悠扬起伏的梵唱声,令人尘念顿消,灵台清明。
西华子骂道:“贼厮鸟,这群秃驴倒装着没事儿样,待老道砸碎这山门。
詹春忙道:“师兄休得莽撞,有段掌门同来,咱们且以礼相见。”
西华子性子暴躁,虽长于詹春不少,但詹春是一门之长,也只得忍气退下。
詹春笑道:“段师兄内力精深,就请段师兄唱名拜寺吧,免得大和尚故作耳聋。”
两派始祖原同是陈传老祖座下弟子,是以可称得上是兄弟之邦,詹春与段子羽在华山叙过此谊后,便直以“师兄”、“师姐”相称。
段子羽谦让不获,便提气高声道:“昆仑后学詹春,华山后学段子羽携门下弟子求见。”
此声一出,莫说少林寺内,半个少室山,也震得嗡嗡响。
寺内梵喝声戛然而止,不多时便传来橐橐的步履声。
其时战乱甫过,天下粗定。数十年兵燹战火,天下残破,疮痍满目,天下道观寺院毁于战火者甚多,少林以武自重,又是禅宗祖庭,倒未受兵火之灾,独称完好。
少林弟子繁盛,遍布江湖,虽闭寺经年以远祸全福,江湖中大小事体无不俱悉。
华山、昆仑共讨少林之事早已得悉,两派人众甫至山脚,少林寺中便已得报。
少林寺对有人闯寺生非早已司空见惯,是以连寺僧日常功课也不稍辍,倒非全然不把这二派放在眼里,而是故作轻松,外松内紧,给两派来个下马威。
寺门吱的一声,左右洞开,为首一个居然是方丈圆觉,随后十数位身披金黄袈裟的老和尚,俱是达摩院、戒律堂的长老高僧。
圆觉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两位掌门远途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段子羽拱手笑道:“晚生等不速到来,打扰大师等清修,实是罪过。”
圆觉侧身肃客,段子羽和詹春方欲进寺,圆觉身后空智神僧忽道:“且慢。”
段子羽、詹春一怔,停足不发。
空智冷冷道:“敝寺千年以来从无女流入寺,各位虽远来是客,恕敝寺不招待女客,以免坏了敝寺千载清名。”
詹春心下大怒,便欲还以颜色。
段子羽笑道:“佛寺之中不招待女客,真是天下奇闻。想当年则天武后莅幸少林,倒未听说被拒之寺外。贵寺怕是以客之贵贱待人吧。”
其实段子羽也是信口而言,意在刁难。但年代相隔久远,此事之有无却是谁也不知,空智见段子羽言之凿凿,知他博通经史,此事或者真有也未可知,当下竟难以驳斥。
圆觉笑道:“我佛慈悲,众法平等,男女贵贱,一视同仁,世间世外,俱属空无。先代本寺确有此规,不过为避免世人闲言而已。各位俱属武林人士,倒不需拘泥此例了。”
空智气量褊狭,虽微嫌小忿必耿耿于中,武功虽高,于佛家经义领悟实少,听闻几个小辈要问罪少林,早已愤懑胸臆,若非格于身份,早已厉颜相向,拳脚相加了。
此刻听方丈如是说,又冷冷道:“此例虽免,还有一例万不可免。本寺乃佛门清净之地,岂容外人携兵带刃而入,各位请将兵刃留在寺外。”
段子羽登时气恼,摘下剑鞘,执于手中,冷冷道:
“只要大师能将此物下掉,段某立时下山,倒无须入寺了。”
空智名列“闻、见、性、智”四大神僧。其余三大神僧谢世已久,空智便俨然是寺中地位最高之人,方丈圆觉也对之礼敬有加,一见段子羽出言挑战,自恃位尊,不待圆觉出言,五指略屈,一记“龙爪手”向剑上抓来。
段子羽见他出爪径抓,颇存轻视,心下恚怒,一记“九阴白骨爪”迎上,竟是要以爪对爪,内力相搏。
空智一见是九阴白骨爪,心下骇然,当年少林寺的天下英雄大会上,宋远桥之子宋青书以九阴白骨爪连毙数名高手,出尽风头。
空智当时也在场,识得此爪厉害,实是天下爪功中威力最剧也阴毒无比的功夫,竟不敢与之硬对,身形倏闪,一式“捕风式”,抓向段子羽右肩,他一生精修武学,身法快捷固不待言,招式之变化更是疾逾闪电。
段子羽身子蓦然右移,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挪移乾坤”功夫,大家俱感眼睛一花,空智一爪明明抓向段子羽右肩,此刻却是九阴白骨爪等在那里。
连圆觉这等武学宗师也没瞧清他身法如何变化的。
两人身法、招式俱是快极,大家看得心神俱醉、挢舌不下,都为自己一方悬心惴惴。
圆觉心性平和,涵养高深,虽知对方此来绝不能善了,却也不愿见面即生死相搏,有心上前化解,但见二人的武功,自忖功力不逮,只得暗叹数声。
心下也颇惴惴,空智此战实关系少林威名,胜败之间得失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