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褚嫣在看守所递交了申请资料,很快通过审核,得到了珍贵的会见资格。
两人不是隔着玻璃,而是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前,狱警全程在场。
褚嫣见到他,挺淡定冲他笑,“邵总瘦了不少,倒比从前年轻了。”
邵坤却没耐心跟她寒暄,开门见山:
“你能替我照顾好子霖吗?”
他那双戴着手铐的双手扒在桌缘,指节泛着青白,微微颤抖。褚嫣怔了,往上看,男人眼皮也在抖。
褚嫣敛起笑意,正色问,“这是什么意思?”
邵坤冷冷盯着她,“我知道你想打听什么,只要你替我照顾好儿子,保他平安长大,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两个狱警对视,皱眉,但没打断他。
褚嫣忍不住眯眼。
“邵总,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你确定自己没失忆吧?我当初可是‘绑’过你那个私生子,你还报警抓我来着,忘了?就冲咱俩结的梁子,你是怎么想起来委托我替你看儿子的?”
邵坤低头,扫一眼自己的银手铐,“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仇家,细想来挺失败,混了半载,到头来一个值得信任的弟兄都没有。这么多冤家里头,只有褚小姐拿捏着我命门,却没下死手,我知道褚小姐侠肝义胆,只能冒险托孤,赌一把。”
褚嫣琢磨他的脑回路,陷入沉思,半天才笑了一声:
“我如果现在答应你,套出你的话以后又不管你儿子死活,你又能奈我何?”
“所以我说,赌一把。你反悔了,就算我赌输了,都是命,我认。何况子霖是我邵家唯一的血脉,外头恨我的人不少,也许连你都未必能保得住他。”
“你也不必激我,你进来太久,恐怕不知道,如今江城地界上,褚家还算有些说话的份儿,护着区区一个私生子并不难,”褚嫣想了想,还是冷声纠正他,“你和原配夫人还有三个女儿,哪个不算邵家的血脉?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怎么就成唯一血脉了?”
邵坤懒得辩解,一副你说什么都行,但我不认可的态度。
褚嫣知道他这种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恐怕是要带进棺材的,她没有开化这种男人的义务,于是也干脆就事论事,不再扯远。
“我答应你,只要你提供的信息足够有用,我承诺以褚家的名义看护邵子霖直至成年。不过你那个小三我不管。”
邵坤摆手,“用不着管她。”
褚嫣再次感叹男人的薄情——不在乎老婆、女儿、小三的死活,却无论如何都要保儿子的平安。
这也许是邵坤身上仅存的人性,但连这仅存的人性都显得可笑,可怜,可悲。
……
从看守所出来。
褚嫣的心里有一种平静的荒凉。
即将入夏的时节,她背上却被冷意侵袭,谢泽青快步走过来时,甚至发现她的肩膀在颤抖。
“嫣嫣,怎么了?”
谢泽青看着她空洞的眼睛,没来由心慌,手已经虚揽上她的肩头,最后却还是忍住没碰她。
她却突然脚下一软。
跪摔到地上之前,谢泽青眼疾手快将她揽抱起来,不敢再任由她自己走路。
“嫣嫣!邵坤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他着急,扶着她的胳膊,看到她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大哥,我想见一见负责伍正案子的刑警。”
为了越灵被调查问讯的事,他最近没少和刑警打交道,于是立刻点头,“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到达刑警支队,褚嫣却没让谢泽青参与谈话。
负责案子的中年刑警是队里老油条,认出她是江褚集团千金,热情地倒茶给她。
“实在不好意思褚小姐,之前为了查案,给你父亲带来很多不便,好在现在快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