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崇祯看着眼前的刘风,这个代表着那个“正确”王朝的使者,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也决定着他和无数人命运的问题:
“刘先生,你家皇帝……打算如何安置朕?”,他用了“先生”和“朕”,微妙地保持着最后一丝矜持,却又不得不直面现实。
刘风心知关键时刻已到,语气恭敬而清晰:“回陛下,我朝陛下有言在先,绝不食言,已命人在南京大明孝陵五里之外,择风水上佳之地,修建庄园一座,足以安置数百人”。
“陛下可携自愿跟随的妃嫔、皇子皇女、及部分内侍宫人前往居住”。
“此外,我大夏政府将一次性拨付一百万夏元,作为陛下及随行人员的安置费用。此庄园地契,可永久归属陛下名下”。
崇祯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一百万夏元,他了解过,购买力大致相当于大明的十万两白银,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是天文数字。
但对于一个曾经的帝国皇帝……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扫过这暖阁内精美的摆设,那紫檀木的桌椅,那官窑的瓷器,那墙上价值连城的名画。
这整座紫禁城,乃至天下,曾经都是他的,如今,却只能带着几百人,偏居一隅,靠人“施舍”度日。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上,他想带走更多,这座皇宫里的珍宝,哪怕只是一部分……
刘风何等精明,立刻从崇祯那细微的眼神流转中看出了他的未尽之语。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陛下,外臣斗胆直言。陛下是明理之人,当知怀揣太多财富,非福乃祸”。
“能得安居与百万之资,已是我朝陛下念在同为炎黄血脉,格外开恩,若贪求过多,恐生不测之忧,非智者所为”。
这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崇祯心头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猛地一凛。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个失去权力庇护的前朝皇帝,拥有太多财富,只会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甚至可能成为催命符。
大夏皇帝能允许他带走一些体己细软,已是极限。
再贪心,恐怕连现有的条件都保不住,甚至……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想通了这一层,那最后的执念仿佛也随之松动了。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巨大失落与彻底解脱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必再日夜忧惧国事,不必再面对那群口是心非的臣子,不必再为辽东、为流寇、为那永远也填不满的国库而焦头烂额……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他长长地、仿佛要将十几年的郁结都吐出来一般,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罢了,罢了……”,他喃喃道,随即看向刘风,语气变得异常干脆,“刘先生,回复你家皇帝,三日后,即八月十二,朕我会率领文武百官,开城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