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凫也走出来,活动着酸麻的手:“是巫抵西烈,现在十巫之中除了巫罗之外,数他年纪最长,朝官都敬他三分,脾气不免暴躁了些。他研究新型的迦楼罗被烫伤右臂,我来给他看看,这边他刚出去换衣服,你就进来了。”
“什么是迦楼罗?”
“军队的机械战车,”飞凫简单描述又好奇的问起她来:“你偷偷跑出宫做什么?”
“嘿嘿,闷得慌,出来逛逛。”夕照好像做错事被抓住一样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她心里轻松不少。
“逛够了吗?太子应该是压下了消息,要是皇上知道,摩诃就要封城了。”
“哼。”她一撇嘴:“我不喜欢待在宫里。”
“先回去吧,你一路来尚武堂也该散过心了。”
夕照脑中一动:“飞凫,你听说‘珍珠案’了吗?”
“嗯,这案子牵扯很大,太子也很关心。”语气一转,是他少有的严肃:“今天是初审,你也看过了。”
她闻后惊讶:“钦罗关心?是因为文颂庭吗?”
笑着颔首,飞凫眼里仍是严肃:“是的,朝上朝下,文郡守一向反对太子。”
夕照困惑:“那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时机把罪名给他扣的死死的吗?为何今日初审,差一点儿就让文颂庭无罪释放?”
“差一点儿?”他惊奇:“看来初审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当然,不知皇上怎么想的,主审的提刑官是李自用,是文颂庭的人,要不是我出手,差一点就让他避重就轻,指鹿为马,把文颂庭的罪名洗脱的干干净净不说,还要判珍珠□□之罪。”
他轻笑:“你干了什么好事?避重就轻,本就是廷尉府人审案子惯用的手法。”
夕照骄傲的微笑:“自然是好事,反正我找出李提刑的漏洞,让这案子不能一审定罪,拖延一下时间总有办法。”
他笑着摇摇头:“夕照啊,这案子,太子就算想管也是管不了的,你还要蹚这趟浑水吗?”
“为什么?是因为皇上吗?”
飞凫无奈的叹气:“拦街告御状,草草派人审理,不过是要堵百姓之口罢了,皇上怎么会真的处置他?天下兵马,七分尽归摩诃郡守文颂庭,尤其是呼延草原边塞,几个有能力的将领都是他的门生,为了一个小妾就处置了他,皇上也怕平不定□□。”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太子也是明白这不是扳倒文郡守的最佳时机,此次根本没打算插手。太子在等,等一个能够定他的罪而又让那些人找不到借口造反的机会。”
“可怜了珍珠,这案子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皇上态度明显,百官也是看风向的。”飞凫苦笑。
夕照脸色却变得坚定起来:“哦,是吗?可我从小和你们学的就不一样,我师父没教过我曲意逢迎,只教给我邪不胜正。你们不敢管,我就非要查一查,只要我查到确凿证据,我便不信当着天下百姓,你们也能黑白颠倒。”
“夕照,你就一直是这么倔强,哎,我可不喜欢你把我和那些官场小人相提并论,查案的话,算我一个。”飞凫爽朗的笑。
她狭长的眼睛开心的弯起:“你要帮忙?”
他不置可否:“嗯——这事情,你要是能求一求皇上,胜算会大很多,就算治不了文郡守的罪,也能救珍珠一命。”
“不要,求他什么?”夕照语气立刻冷了下来。
“就说你可怜那名女子,求皇上让你帮忙还她一个公道。”
“皇上凭什么会为了我改动决心?”
“就凭他让你住在无双殿。”
夕照诧异,飞凫谦谦笑意,继续言道。
“皇城之中,后宫之内,尽是虚设,唯有无双一殿与皇上起居的紫宸殿遥相对望,取尽了青丘奢华稀有之物装点,这殿宇,是皇上亲自一手一手布置的,不许他人经手,几乎每年必会更改一两处,都是皇上得了什么更好的东西,突发了奇想,跑进来亲手改动。当初命名时,内务府和一众朝臣均是反对,认为无双二字,当与帝王匹配,不可轻易命名,后宫居所,随便拟个吉祥大气的也就是了。可皇上执意为之,可见此殿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夕照,皇上真的很宠爱你。”
听他说着,夕照的心思却飘到了很久以前的小时候,辛娓姨母曾给过她一块棉质的手帕,说是海璎皇后身后的遗物,是她收拾时偶尔翻捡出来的,曾被做成她的小肚兜穿,作为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后来她剪去了绑扎的带子,当成手帕一直留在身边。那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以及一手小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我试试吧。”
她点了点头,心下又烦躁起来。
“不开心吗?你总是心气郁结可不好,我每日多让人给你一贴清新凝神的茶药可好?”
她胡乱点点头,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四顾无言。
“我——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