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陀罗尼联合两个勋贵,要杀我而后快,我能怎么做?难道把权力交给怀有权臣之心的赵贵和独孤信?或者把权力交给尚未及冠的陀罗尼?如果真这么做了,我有何面目去地下见从父!”
宇文护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现在最想要做的,并不是那九五至尊,而是辅佐祢罗突,维护家族的统治,灭齐平陈,一统天下,完成从父未竟之事业,建立当年周公辅佐成王那样的伟业!”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了解你,萨保。”
文氏拍了拍宇文护的肩头,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反复向她说了许多遍同样的话,文氏知道他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可他的精神状态让文氏十分担忧。
他见文氏担忧,反而宽慰道:“你放心,我并无碍,人上了岁数,就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儿时,我随阿摩敦被俘于定州,因有阿摩敦陪半左右,也不觉被俘之事有何不好,后来又随阿摩敦迁往晋阳,直到从父遣人到晋阳接我往关西从军,不得已才与阿摩敦分别,那年我才十四岁。”
说到这里,宇文护又长叹一口气,眼里居然流出两行泪来,“不想,晋阳一别竟是三十余年,阿摩敦现在应已八十有余,我竟不能在旁尽孝半分。”
元氏知他思念母亲,也跟着滴下了泪水。
窗外雨声渐停,晓月又再藏身于浓浓的乌云后面,宇文护看了看天色,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不睡了,让人传李昺到府上来。”
李昺到晋国公府上时,宇文护正在书房案上批阅各地呈上的机要文件。
见李昺进来,宇文护挥了挥手,让他自己随意找地方坐下。
片刻后,宇文护突然看着文件笑道:“泽明,你可知道这齐人现在在汾水做何事?在椎冰建墙守河!”
李昞听了也笑了起来,“至文宣起,齐兵强势,恒以冬月,吾等唯有椎冰守河。现如今我朝朝政渐紊,府兵建制完备。而齐呢,却接连换帝,已无吞关、陇之志,唯翫声色。此消彼长之下,形势已完全调转过来了。”
宇文护站起身来,走到李昺面前,道:“正是如此,此乃从父在世时难觅之良机,我正筹谋伐齐,泽明,你要帮我。”
李昺想起自己在吐谷浑的大败,不禁又心灰意懒,提不起一点雄心斗志。
“我乃败军之将,恐不能为大冢宰分忧。”
宇文护拍了拍李昺的肩膀:“莫气馁,你若不去领兵伐齐,你让我派谁出征?”
李昺道:“随国公杨忠勇武不减,定可助大冢宰一举拿下晋阳。”
看着一脸倦容的李昞,宇文护不知道他在吐谷浑的战事中到底受了多大的打击,但是透过李昺的眼神,宇文护似乎真的看到了一种疲惫感觉。
李昺从未遭遇如此大败,在吐谷浑几乎全军覆灭,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态。
宇文护没有再勉强,“这样,你这段时间先回去歇歇,我已遣使至突厥,为祢罗突向突厥提出结姻亲,将木杆的女儿阿史那娶过来,并让他助我伐齐,如能成事,最早出兵也要到明年秋高马肥的时候了。”
李昺点头称是。
这时,长史叱罗协报有事禀报,进门后看了眼李昺。
宇文护抬眼道:“无碍。”
叱罗协这才说道:“秋官府查少女失踪案已查到鬼市,最新得到的消息是那马奴王统已进入阴地。”
宇文护眉毛一挑,“这么快?”
叱罗协不愧宇文护肚中蛔虫,一眼既明宇文护心中所想,“大冢宰勿忧,那马奴仅四人进入阴地,本就凶多吉少,定然发现不了那些前朝余孽牵扯其中,坏不了大事。”
前朝余孽?
本来还无所事事地李昺现出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