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来了兴致时间就过得快,转瞬间又到了中午时分,顺理成章的就该吃饭了。这密云县令摆好酒席,顾意自然也就不好推脱,坐上席一看,菜也不多,不过五六个,都是些家常小菜,看上去清爽得赏心悦目。
顾意在路途上风尘仆仆,看了这菜的品象心中便先喜了三分,先夹了一筷子芦蒿炒香干。炒这份菜的时候,整整挑了十斤芦蒿,才掐出来这二三两用料,单取的是顶上那一段一段干干净净、青青脆脆的芦蒿杆儿尖。炒香干也是“素”炒,除了一点油、盐,几乎不加别的佐料,要的就是芦蒿杆儿尖和香干相混的那份自然清香。
顾意一吃后,只觉得唇颊格外清爽。禁不住举起杯子来,只见酒色碧绿,也是五十年足的竹叶青,一饮下喉去,芳香四溢。
他右手边是一道烩鲫鱼,在滴着酱红汤汁的鲫鱼背上,放着半寸来长脆生生的葱段,下箸咀嚼数下,回味赞美一声,又为旁边的青瓜虾仁吸引,这虾仁是活虾过了水现剥出来的,肉甜饱满,做的时候再配上切片的小青瓜就在清油锅里爆炒两下,起锅后瓜脆虾鲜,色泽诱人,清爽得很有些齿颊生香的感觉。
吃得高兴心情自然也就愉快了,顾意素来都有午寐的习惯,自然有人将酒足饭饱的他搀到整净精洁的房舍中歇息,有七分醉意的他明明是被三个亲随搀扶着走,但到了房中,却不知怎的换成了一个幽怨而凄楚的女人。
也是美人。
顾意当然是个男人。
一个七分醉的男人在床上邂逅了一个柔弱得似水的美人,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不用多说。
美人之前还半推半就,后来就娴熟的以婉转承欢包容着他的如狼似虎。最后当浑身舒畅的顾意醒来的时候,还发现门口放了个桌子,上面摆着的就是他把玩了一上午的那三张潭为山的花鸟。
他自是欣然笑纳,他也找不出不收下的理由,而顾意当天晚上也没有回寝处,而是歇在了万花楼里。
万花楼是一处妓院。
方才陪他的那美人就是里面的头名红牌姑娘,
碧菊。
但哪怕在妓院里,顾意依然随身带了十名高手来保护他,这十个人里,有精于用毒的,有长于机关的,有专职暗杀的,五花八门,各有千秋,这十个人在两年前,甚至还是大内中皇帝出巡的钦点侍卫。
可是第二天,他们发现自己所要保护的人
死了。
难以瞑目的死了。
顾意的身边,躺着同样死不瞑目,几个时辰前还是千娇百媚的碧菊姑娘。
两个人的死状相同,尸身都溃烂得如同一锅打翻了的黑糯米粥一般。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都死于剧毒。
…但是毒从何来?顾意一日三餐,入口经手的东西均有人事前检验过手,确认后方才取用,试毒的人也安然无恙,晚上巡夜的三大高手也未发现附近有任何动静,这毒。
…是从何处而来?
…事后终于由一名从邻近五县紧急调来的三名七十高龄的老忤作在煮烂了三口大锅熬制了七百斤葯物后揭开了谜底。
…毒,来自于那名碧菊姑娘的身体里。
她是万花楼的红牌姑娘,过的是朝迎夕送的卖笑生涯。在接纳顾意这个“恩客”前,也不知迎送了多少客人。想来那个人便在此时将毒葯的主要成分:千羽草汁渗在了水里让她服下。
若是单服这草汁并无毒,甚至还对身心颇有裨益。但是它若碰上鱼类或者是螃蟹,马上就成为了无解的剧毒!这剧毒中者不自知,两个时辰后发作,其浑身上下的体液也随之渐渐同化,接触者也将被感染,发作时候死状凄惨。
经查明,当晚顾意与碧菊小酌之时,的确食过一份香辣醉蟹,而厨房上却矢口否认做过这道菜,负责检验食物的那名高手只管有毒无毒,也未留意家主是否点过,这份螃蟹究竟是从何而来就成了一个永远的秘题。事实上,以这妓院防备之松懈,便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成年壮汉要想将一份菜肴混入琳琅满目的托盘之中去,那也是轻易而举之事。
出了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