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嫣然一笑道:
“你这呆子;自家的饭菜吃起来当然特别香。”
宝琴身上素来都带着一种忧郁的气质;平日里哪怕偶尔笑上一次;也是若静谧的湖中的波纹一般;浅浅荡漾;一现即逝。方才的这嫣然一笑;却若春日中百花齐放;似乎将遁去阳光也带进了这屋子;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连宝玉看了也有些失神;又细细咀嚼她话中“自家饭菜”之意;一时间不禁有些痴了。
用完饭后;宝玉照例要去处理庄务;巡视一番;宝琴与袭人既来;那么内宅乃至庄中所居的家属等等种种杂七杂八的烦琐事务;便都交给她们料理。刚刚巡视完江旁的两处暗哨后;忽然有人喘吁吁的前来急报:
“公子;孟老领了一顶轿子入了庄!说有急事前来;望公子速速归去。”
宝玉心下狐疑——若说是探病;似孟老这等高手应当知道自己乃是精力耗尽之故才昏迷不醒;没有性命危险;用不着这般急急漏夜前来——难道是外间局势大变?
一念及此;他忙丢下手中事务;匆匆赶去。
行到书房前宝玉又是一怔;只见那顶轿子赫然被抬到了门口;四下里从人俱被遣散;陈家剩下的两兄弟与伤势半愈的清虚均守护在门外;见他来了纷纷行礼;口称公子。
宝玉掀帘进入;心中一惊;忙上前一面拜见一面埋怨道:
“孟老你怎的这般大意;怎会入夜带义父来我这荒僻所在。”
原来当中一人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俱是自然流露出来颐使气派。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正是陈阁老。
此老含笑看着宝玉道:
“你却不要怪孟老;是我自己说要来的;因为有一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亲眼证实一下。”
宝玉在陈阁老下首坐了;奇道:
“什么大事要劳动义父大驾?”
陈阁老笑而不答;旁边的孟老却面色凝重道:
“宝玉;还好你醒得正是时候;你可知道;据我们内线来报;明日贾政便将连同贾府族长;要开启宗祠;祭告先祖;将你逐出贾家!”
气氛沉默了下来;几上明亮的烛焰闪动吞吐;连带宝玉映在墙上的身影也不住动荡着。宝玉默然了半晌;与贾家的决裂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当这一刻真的来到之时;内心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慈祥的贾母;曾经给了他久违母爱的王夫人;甚至贾政那严厉的斥责;从此以后就离自己远去了!
很多东西;在失去的那刹那;才能觉出它的好来。
生活如是;
工作如是;
你身边的人——
更是如是。
孟老与陈阁老;均没有急着说话。他们均知道;此时是该让宝玉独自静一静的时候。
不料宝玉只是停滞了数十秒;眼中的神色复又清明;坚定的道:
“这是不是代表;支持我们势力中的那部分贾家派系的官员;也将随着贾家的表态而退出?”
陈阁老用欣赏的眼光望着他;很简约的回答了一个字:
“是。”
孟老奇道:
“你这孩子;倒还真沉得住气;知晓了这等大事后;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宝玉苦笑着淡淡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求问心无愧;岂能事事如意?”
说到此处;他眼中忽然露出狡猾的光芒;展颜一笑道:
“何况;既然义父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