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泠呼吸急促,“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姬以期勾唇,满是讥诮,“祈泠,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这种寄生于你的身体而成长的东西,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
祈泠握紧拳头,目眦欲裂。
姬以期没再看她,“茗儿一日不安稳,我就一日不安稳,当然,您是天下之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给您生孩子就能找到什么样的女人,大可不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祈泠颓然,“我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姬以期动唇,“我的太子夫君不会整日逼着我给她生孩子,更不会视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为仇敌。”
“夫君……”祈泠忽然笑起来,满是怅然,“我已经很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姬以期背过身,“臣妾告退。”
“等等。”祈泠叫住她,摊开一只手,“奏折。”
祈茗的奏折被留下,祈泠迈过满地的奏章,半躺在龙椅上翻看女儿的策论,表面服输的少女仍然没有放弃她的想法,而是用迂回的方式表明了态度。
祈泠从地上找到祈亨的,两份策论摆在一起,高下立现,祈茗的策论只是简略地讲了大概思路,而祈亨的则是事无巨细,大到官制户籍小到衣食住行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且,他极度迎合了祈泠所谓给女子各种优待的说法。
“这么着急……”祈泠合上奏疏,唇角微勾,不同于祈茗完全依靠她和姬以期,祈亨背后是以顾氏为首的大半个文官集团,几大世家分崩离析之后,顾氏子弟在朝堂上几乎占了半壁江山,连姬氏都要避其锋芒,皇嗣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祈茗虽然完完全全是姬以期养大的,但她身上到底没有姬家的血脉,更因她是祈舒之女,外嫁女儿的女儿在这个根深蒂固的宗族制度之下名不正也言不顺。
更别说她父系尚存,还是外敌北济的后代,若她为储,大启是姓祈还是姓谢?祈泠不在乎,不意味着天下人不在乎。
祈亨就不一样了,他虽是不可言说的兵败废帝之子,但也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一部分人看来,祈泠是抢了这个侄子的皇位。
可归其根本,还是因为性别。
祈泠完全明白,不改变大部分普通女子的处境,她的皇位永远不会坐得安稳,祈茗更是很难善终。
祈茗也看到了这一点,她的想法是渗透,虽然完全公平公正地让读了几千年书的男子和只读了几十年甚至十几年的女子站在同一个台阶上往上跳很困难,但这远比祈亨表面的所谓优待实则隔离更长远。
长痛不如短痛,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亲眼见证那一日到来的时候,想到这,祈泠蹙眉更深。
不如折中,她想。
开隆十四年,长皇女祈茗受封燕王,二皇子祈亨受封齐王,随即在祈泠的授意下各自出宫建府。
宫里一下子空荡起来,没了子女的牵绊,姬以期有些无所适从,给祈茗封王的心愿实现,可相比祈亨,祈茗依旧没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