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潘成的所有低落都源于什么,因为担心,因为无力,因为失措。
潘成对此能做的寥寥无几,既没办法用钱买他的安全,又没办法用人保他的安危,更没办法令他彻底脱离目前的生活,所有的害怕与不安最终都演变成一个念头,那便是想要持续待在他身边,用自己的双眼确定他好好的,以此安抚心底那些不受控的不安感。
白博此时才听懂那些哀求,读懂那些慌乱,他无声抿了抿嘴角,随即抬手去摸潘成的后脑。
他早已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也早已忘记害怕是种什么感觉,他没办法知道潘成当前的心境是如何,他只知他眼下没办法安抚这种情绪。
他的世界很简单,没有终日的担心,只有铲除隐患的果决,就像那些被他丢进公海喂鱼的人、那些在他枪下鲜血四溅的人、那些表露异心的人。
而眼下潘成所在意的隐患是他无法铲除的,他得罪了太多人,惹怒了太多人,多到他数不来又记不清,他狂妄自大又无所畏惧。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因此被困扰,他不禁吐出一道闷声的哼笑,听得潘成不解地抬脸又侧眸。
白博停下五指的动作,他动了动脖子说道“不是在笑你。”
穿在发里的五指随之轻轻抚过发根。
白博接着说道“在你说出害怕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后也不会。你能照顾好自己,我没办法保证自己能照顾好你。”
那五指随着话落顺着潘成的后颈滑落,随之离开潘成。
潘成顺着离开自己的五指眨了眨眼,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白博那张面带平和的脸上,对方是那般的平静,那模样不是因为盲目的自大,而是因为很清楚自身在面对什么,又是那般无畏又不惧,对方早就为自身的所作所为做好了所有准备,而他能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
对方的生活就是如此,在此之前如此,在此之后也会如旧,就像他自己,谁也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潘成垂眸侧了侧身便折腰朝下用脑袋去找那只离开他的手。
这动作成功地让白博将油门松开两分,他抬手拍了拍潘成的后脑,沉声吐道“坐好。”
潘成轻应一声,他挑眼勾出抹笑便抬身坐好,身体自然地陷在椅里,双眸盯着白博看过半晌后便百无聊赖地望向车外的风景。
转向灯被打亮,方向盘被缓缓转动。
“只要我一天不死你都要受着。”白博边回着方向盘边说道,那语调稀松平常,似随口一说。
“嗯,受着呢,主人。”潘成下意识点头应道,正脸随着话语转向白博,笑容顺着话落浮现在其上又一点点加深,笑得那般无力又显心甘情愿。
白博不禁吐出轻笑,他勾着唇转眸抬手,五指随之穿进潘成发里摸了摸便离开。
潘成笑了又笑,脑袋不舍地跟着那五指移动两分。
他很清楚,只要白博一天不死那他的害怕就会一直存在,好在他还能照顾好自己的这一份心情。
意外无处不在,只是他的主人遇到意外的可能性比其他人高出许多,他没办法杜绝所有的意外,但他能做到不让这一份害怕影响自己、影响两人的关系,只不过不是眼下。
眼下的他太需要用自己的双眼、自己的感受去获取些许安全感,换得那点安心。
不知是因为在码头所目睹的一切,还是因为老先生的话。
所有的思绪都被藏于双眸后,无论是潘成还是白博。
白博终是将座驾驶进在心里选好的地方,潘成在静止的风景画面里看清了‘养殖场’几个字。
闸门打开,轿车驶过。
潘成转着双眸打量着窗外的一草一木,他轻声应下指令,又被白博牵着走进建筑里。
一位正在忙碌的中年大叔因光线的变化而扭头,双眼里闪过诧异,他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朝二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