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想,不想死!
我在廊子上叫五铃儿,让五铃儿把少奶奶叫来。我说大路
喝醉了,想走。少奶奶来了。在古粮仓劳累了一天,她身上没
有一点儿疲倦的样子,换了干净衣裙,带着刚刚洗漱过的淡淡
的香昧儿。
少奶奶站在台阶上跟屋里说话。
大路哑着嗓子,不知在抱怨什么。
少奶奶说:五铃儿,你跟我来。
少奶奶领着五铃儿进去了。我没进去。少奶奶没叫我进去。
我进去也听不懂,少奶奶也不想叫我们听懂。她的洋话真难听,
真慢,可是大路听懂了。
大路的声音越来越高,突然冒出一句:炸掉!炸掉卫窗纸
上的他皮影一样张牙舞爪,少奶奶的影子一动不动。少奶奶一
抬胳膊,屋里突然安静了。
我看出少奶奶泼掉了碗里的剩酒。
她好像把它泼在大路身上了。
五铃儿说,酒拨在大路脸上犷6
我问五铃儿:为什么?
五铃儿说:不知道,听不明白。
在古粮仓守夜,我翻来覆去地胡想,觉着大路一定是说r
下作的醉话,要么就是打算告密,把二少爷的底细说出去。越
想越不踏实,在月光明明的天上看到很多密谋,对少奶奶的举
动也起了疑心厂。我偷偷溜回榆镇,心里很急,像马一样在夜
路上跑,就像左角院正发生着最不该发生的事情。我拼了命也
要阻止它:我是从右角院那边爬上去的。我在屋顶上横穿了像
坟地一样安静的曹宅,踏上左角院的屋瓦时,我觉出了自己的
滋帐和可笑,院子里静静的黑黑的,水塘让月亮照得很白,也
是静静的,一切都是往日的样子。我靠着上房的天窗躺下来,守
着屋里的我没办法不惦记的人。不知道为谁守着。为二少爷?还
是为自己?我算个什么东西呢i?
我呆了一会儿就榴回火柴场了。
那天大路出工很一早,他打开了二少爷的院子,往所有东西
上泼水,泼湿以后开始用镐头拆灶,拆烟筒,拆墙。我在古粮
仓的树皮堆上打吨,听到西墙后边有咚咚的声音,连忙绕过去
看。我朝他扑了过去!
我说:你想干什么?
他说:想活I想活!不想死:
我说:二少爷没回来,他的东西你不能动互